“師兄，真的隕落了嗎？真的走了嗎？”
    乾元一低聲地呢喃在塵暴中心傳出，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說不清的力量。
    像是他的話音狠狠地灌進你的耳中。
    “簌簌簌簌簌簌簌”
    塵暴越聚越大，氣勢恢宏壯大，周遭的魔妖聞此情景，紛紛望風而逃。
    身處塵暴中心的乾元一身影模糊不清，但身形矗立，身旁所散發出的氣勢越來越盛。
    隻聽“砰”的一聲。
    衝天的塵暴轟然炸開，所散發出的威勢如海嘯巨浪，如雲卷狂瀾。
    每一顆沙粒都如射出的箭矢，向著遠方飛去。
    在飛馳的細小沙粒上隱隱有魔氣潛動。
    那其實是乾元一的探查之力，若沒有高出其實力的境界，很難看破。
    這些密密麻麻的細小沙粒裹挾著乾元一的探查之力，如傾盆大雨般向四周落下。
    這些沙粒好似被賦予了彈性，落下的那一刻，又能再彈射起來，向著更遠的地方跑去。
    “沙沙沙沙沙沙沙”
    不計其數的沙粒落在地麵的聲音不絕於耳，這聲音越走越遠，好像要覆蓋半個沙荒地。
    這些此刻奇異的沙粒如受驚的跳蚤，鋪天蓋地的朝著遠方奔騰而去。
    可剛蹦噠沒多久，它們那股勁頭十足的狀態就沒了，跳躍的幅度越來越小。
    直到沙粒上那隱匿的魔氣消散，沙粒才沒了力氣。
    最終消停在一片被揚起的塵霧之中。
    “看來……是真的走了。”
    乾元一心中思緒盤旋著，他的直覺與探查之力告訴他，周圍並沒有強者在注視。
    周圍半個沙荒地內，除自己與眼前之人，無一人身影。
    “咳咳咳咳！”
    一段劇烈的咳嗽聲引起了乾元一的注意，他一抬眸，就見全身體無完膚的林濱被他的力量掛在眼前。
    乾元一輕笑一聲：“你倒是生命頑強，你們一個傭兵團的人，幾乎全死了，而你卻能活到現在，甚至還有一絲力氣爬。”
    乾元一的言語中聽不出一絲讚許，反而是那種看螻蟻玩出花樣的惡趣。
    他收斂身上所散發出的蠻橫氣息，意氣風發的臉上卻浮現出一種老謀深算的神色。
    星淵道袍上看不到一點塵灰，好似剛剛驚天動地的塵暴對他身上一絲一毫的地方都沒有影響。
    “不過……你的體內擁有煉魔氣，對於我宗有極高的利用價值，所以短時間內不會殺雞取卵。”
    “但……念你作為我師兄殘魂的載體有功，師兄又點名保你，我這裏有兩條路，可供你選擇。”
    乾元一話音剛落，那提著林濱懸在高空的無形力量稍微用力，就差點將林濱弄得喘不過氣。
    乾元一的意思好像就是讓林濱回一句話。
    可現在的林濱哪能說出一句話。
    自身魔氣消耗殆盡，還沒等恢複，又被煉魔氣摧殘導致重傷瀕死。
    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皮還在。
    方才又被乾元一搞出來的陣仗再次傷遍全身，那極速飛行的沙粒如道道尖銳火刃鑽入林濱的血肉，灌進林濱的咽喉。
    雖說那乾元一搞出的陣仗注意了林濱這邊。
    但全身上下還是火辣辣的疼。
    不，是那種每一寸血肉筋骨像是被撕裂又灼燒，劇痛如潮般將他整個人淹沒的極致痛覺。
    毫不誇張的說，現在林濱的狀態比塵封當時被煉魔氣重創還嚴重。
    要不是林濱突破至元力境，所擁有的淒神寒體肉身，比一般的內力境魔修強十倍有餘。
    再加上林濱當時爆發出逆天的求生欲。
    恐怕早已身如白骨，魂銷寂。
    “怎麽不說話？是啞巴嗎？”
    乾元一眉間微攏，麵帶不悅。
    不多時，一道若有若無的探查之力從林濱身體裏出來，躍於乾元一的指尖，旋即跳入腦海之中。
    “哼！身體很糟糕啊，待會兒我會給你簡單的治療，希望等我說出你那兩條出路的時候，你可以好好選。”
    隨即，乾元一抬手右揚，一片充滿活力而不斷跳動的綠光，從乾元一手部所劃過的地方探出。
    它們一團團地進入林濱的身體，幫助其修複身體嚴重的創傷部位，並恢複起一絲魔氣。
    “怎麽樣？可以開口說話了吧！”
    乾元一負手而立，他的言語中帶著一絲不耐煩。
    “咳咳咳咳咳咳。”
    林濱喉嚨一陣湧動，哇地一聲，口中噴出夾雜著沙塵的淤血，那淤血中還帶著絲絲黑氣，顯然是傷勢過重所致。
    片刻後，林濱將身子擺正，緩緩道：“身處末路，別無選擇，還請恩人說出那兩條出路吧。”
    “好！”
    “這第一條路，就是可以給你一條生路，做我的手下，完成任務就可以放你自由，如若不成……嗬嗬！”
    “某，冒昧一問，不知是要吩咐我去做何種任務？”
    “哼！”乾元一冷笑一聲，兩道莫名的壓力從他的目光中透出，直指林濱，“這任務很複雜，簡單來講就是讓你匡扶瀚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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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不知這等王朝要我做到何種程度，這個王朝它現在在哪？”
    乾元一聽到林濱的回話不禁想笑，眼底閃過一絲輕蔑：“它本為西域王朝，如今，王庭傾頹，你需推翻世家，掃平妖患，國泰民安。”
    林濱聽到乾元一的回話，全身一怔，剛勾起的笑容僵在原地。
    他本以為自己隻需要解決像在北域凡人地區的星月王朝那般。
    可誰曾想，乾元一這話落在林濱這個元力境魔修上，顯得是多麽的荒誕。
    “這人腦子沒泡茅坑幾個月，是怎麽能從牙縫中說出這樣的話的？！”
    林濱的無語並沒有浮於臉色上，他的吐槽盡在心裏。
    乾元一見林濱遲遲不回話，想起方才口出狂言的話，恐怕自己也難以做到，不禁有點想笑。
    但他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雙手背在身後，食指卻不自然地輕輕敲打著自己的腰側。
    “實屬在下無能，您還是說第二條路吧。”
    林濱低聲道，臉上有窘態。
    乾元一思索片刻，道出一字。
    “死！”
    林濱嘴角微微抽搐，深吸一口氣，麵露沉思。
    其實此刻心裏早已對乾元一老母，有了如馬兒奔騰般的激烈讚許。
    “考慮如何了？快快道來。”
    乾元一聲音有些不耐煩，好像急促著林濱做著回答。
    就在他以為林濱要做出決斷的時候，林濱又問出了個問題：“我如果沒有匡扶瀚霄王朝，會怎麽樣？”
    “一個字：死！”
    乾元一幹淨利落地回答道，聲音中不夾帶任何同情，反而是對林濱生命的一種漠視。
    “真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呐，即使乾元一答應了他師兄又怎樣？”
    “自己無大山可傍，人微言輕，此刻又是重傷之軀。”
    “哪還有那麽多選擇。”
    林濱在內心呢喃著，不禁想苦笑一聲。
    可回過頭來又一想，如今還能站在這，能說能笑，何嚐不是萬幸呢？
    他曾經幾度在麵臨生死危機之時，都對追求長生這條路有了動搖。
    自己的一生，難道真的要如履薄冰嗎？
    何不放下手中刀，憑這一身修為，娶妻納妾，居於青山翠林、蟲鳥同鳴的安樂鄉，有兒有女，輕鬆自在。
    待到垂垂老矣，枕邊還有自己的心上人和孝順的兒女能陪伴自己。
    可……真的應該如此嗎？
    他自穿越以來，確立決心後。
    從來都不是因為前途有著所謂的光明大道，隻要踏上去，便可平步青雲，再不濟，也能順風順水。
    而不去走。
    也不是因為前路黑暗密布，自己舉步維艱，而不敢走。
    所以，他不是看到前方有希望，則去追逐。
    而是眼裏有光，他才願不顧一切地踏進這條心路來。
    哪怕前路黑暗如萬丈深淵，他也敢心如磐地摔得粉身碎骨，不留遺憾與悔意。
    林濱借著治療的綠光抬眸一瞧，終於看清了眼前之人的模樣。
    而乾元一看到林濱這幅駭然模樣，全身膈應地撇開視線。
    反觀林濱卻是嘴角滲出一絲笑意。
    “快點給出答複！我的耐心可不多。”
    說罷，作用在林濱身上的力量收緊了一分，令林濱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這一力量的作用下，林濱著實很痛。
    但他眸蘊希芒，何愁無光，適才的愁悲一掃而空。
    林濱撐起身子，拱手道：“我願匡扶瀚室，竭盡全力！”
    “哼！還以為你會不卑不亢呢！”
    乾元一說著，猛地向前一湊，“呸”的一聲。
    一口黏膩發黃的老痰直直啐在林濱臉上。
    那口痰像塊惡心的爛泥，“啪嗒”一下就糊在林濱的爛皮上，晃晃悠悠地往下滑，拉出一道惡心的痕跡。
    還帶著幾絲黏絲掛在他的嘴角。
    那顏色、那氣味，仿佛在無情地宣告著對林濱的輕蔑與不屑。
    做完這個舉動後，乾元一後退一步，目光遊移在林濱的身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林濱有何反應？
    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致林濱有一絲驚異。
    很快。
    他連忙跪伏在地，雙目驚慌失措，保證道：“放心吧！大人，我一定完成您交代的任務，絕不違背您的意誌。”
    說著，林濱又虔誠拜三拜，以表忠意。
    站在近點的乾元一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他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出來了。
    “你快起來吧，就啐了一口痰，就把你嚇成這樣。”
    “還有，你不會真以為我指望你辦成這件事吧？你也太自信了！”
    “你是要笑死我嗎？”
    聽到乾元一的指令後，林濱才戰戰兢兢地站起來。
    他站在原地，身子微顫。
    乾元一笑了笑，眼裏流露出滿意之色。
    果然是個軟骨頭，日後拿捏他還不是輕輕鬆鬆。
    隨即，乾元一看了看手中的煉魔氣。
    我在宗門中沒什麽權勢，往常都是由師兄們照拂。
    能帶回去一團煉魔氣，便是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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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此刻再取走一團的話，回去不免會讓人心生疑慮，遭人惦記。
    再說，我答應師兄可以留他一條命，就讓他在這西域苟活一段時間吧。
    待我回宗拿完獎勵，修為提升之後，再來取他的狗命，也不遲！
    念及此處，乾元一勾了勾手，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將林濱整個身體牽製住。
    這股力量托著林濱，隨著乾元一行動。
    不久後，他們倆的身影就離開了沙荒地。
    “呼呼呼呼呼”
    二人的離開，並沒有影響到沙荒地上的情況。
    反而是風沙呼得更為厲害。
    在一片沙丘之上，風卷著沙粒發出低沉的呼嘯聲。
    就在這時，原本平整的沙地突然微微顫動起來，細密的沙粒開始簌簌滑落，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下麵蠢蠢欲動。
    緊接著，一聲悶響傳來，一個人猛地從土裏“撲通”冒了出來。
    他的頭發、臉上、身上全是沙子，汗水混著沙粒，在臉上劃出一道道泥痕。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神中帶著疲憊與劫後餘生的慶幸。
    雙臂用力撐著地麵，試圖讓整個身體更快地脫離這片掩埋過他的沙地，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有些吃力。
    在他站立的時候，一層深紅之光在他的體表上浮現，又很快逝去。
    他抖了抖身體，拍了拍身上的沙土，視線投向遠方。
    陽光灑落在他的臉上，那臉赫然是塵封的。
    不過，此刻掌握這身體的人不再是那個擁有塵封記憶的人了。
    他噙起笑容，撫摸這具身體的臉龐和手臂。
    “成功了？”
    “我利用塵封的煉魔氣與我的融合，竟然創造出了除融合功法以外的新的能力！”
    “分身！”
    “真是天不絕我，此乃天命！”
    回顧林濱被煉魔氣追殺當天。
    林濱身陷絕境，準備靠傭兵團的人分散煉魔氣的注意。
    可這樣的舉措，隻是延緩了他被煉魔氣吞噬的時間。
    就在傭兵團團滅之後，林濱被煉魔氣逮到，命懸一線之際。
    林濱大腦飛速運轉。
    他曾經試用了多種方法都沒有對煉魔氣造成傷害和影響，反而是讓它的實力不斷壯大。
    不管是魔氣的攻擊，符牌那樣的瞬間一擊，還是拚盡全力地用肉身去對撞，等等。
    皆沒有成效。
    他隻記得好像當初的那個靈仙，所運用的雷霆之力對煉魔氣有傷害。
    可他自己也沒那個實力與術法，所施展出來呀。
    就在他的意識與身體被煉魔氣包裹窒息之時。
    他的腦海裏靈光一閃，一個主意如閃電般劃過。
    既然魔氣所凝成的攻擊對它沒有任何效果，那煉魔氣與煉魔氣對撞，是否會有成效呢？
    這種念頭的激起，令林濱為之一振。
    林濱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煉魔氣。
    自己的煉魔氣好歹是蘇醒過一次的，應該會更強一些吧。
    心念至此，林濱毫不猶豫。
    林濱意識立刻深入自己的軀體，在自己的小腹處找到了那團看似嬌小的煉魔氣。
    林濱瘋狂催動體內僅剩的力量催促著煉魔氣趕快顯形，對付外麵的煉魔氣。
    可在這樣的危機關頭，自己的煉魔氣就像一個負鼠一樣。
    它就癱在那兒，氣息微弱，跟真死了似的。
    好像對於林濱是死是活不屑一顧。
    林濱看它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心急如焚。
    當即五指如鉤，刨開自己的腹部，讓大量的煉魔氣鑽了進去。
    看到氣勢洶洶的煉魔氣進來後，林濱的煉魔氣終於坐不住了。
    腹部的血肉之中浮出一張似人似妖的臉，咧著猙獰的笑容。
    一隻隻由煉魔氣所化的手從林濱的腹部爬出，與外麵海量的煉魔氣纏鬥起來。
    而林濱此刻意識迷糊，雙眼朦朧。
    他強撐著意誌，感受著兩種力量的平衡。
    同時，趁著這兩股力量抗衡的間隙，他從儲物袋中掏出大量的療傷型丹藥和恢複型丹藥。
    囫圇吞棗般吞進身體之中。
    飲鴆止渴後，林濱雖然感覺到全身有力，但也提前透支了他的精神力。
    隨時都有可能撐不住，直接暈倒。
    林濱不敢怠慢，立刻細細體會起兩股煉魔氣的力量。
    他不清楚塵封的煉魔氣有何作用，因為當時的塵封還沒有達到元力境。
    他就隻能從自己的力量開始入手。
    自己的煉魔氣有融合功法之效，那能否將這兩種煉魔氣融合呢？
    想到此處，林濱催動自身的魔氣，牽引混亂之中的兩種煉魔氣。
    這二者大戰期間，有一些煉魔氣筋疲力盡，快要消散之時。
    被林濱逮到，開始驗證自己的想法。
    不久後，一團新的煉魔氣躍然掌上。
    林濱大喜過望，滿眼期待地看著這團煉魔氣。
    隻見雙方大戰之時，一團奇異的煉魔氣立於戰場間。
    這團煉魔氣張開大嘴，強大的吸力籠罩全場，不同於二者的威壓降臨地麵。
    在場的兩種煉魔氣皆是不可抵抗地被吸入其中。
    而塵封的一些煉魔氣因數量龐大，早早發現危機，瞬息後，便玩命逃跑起來。
    林濱所創造出來的煉魔氣，在吸收完一定量的煉魔氣後，也沒再去追。
    徑直遁入林濱體內。
    林濱也在這團煉魔氣遁入的瞬間，勉強靠著一絲操控力，提取出了大量的力量。
    發動了自己新擁有的技能。
    分身。
    最後，一道深紅之光攜著林濱的分魂，向遠處飛去。
    林濱也因消耗過度，沉沉地暈過去。
    身體確是依本能般，在爬行著。
    下一秒，一道驟風聲響起，大白天裏，一道星光劃過天際，陣陣笑聲從星光中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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