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李天佑也沒打算瞞著林有榮，斟酌了一下語句，
    “我懷疑，賈家二房和三房的孩子可能被交換了。”
    林有榮皺緊眉頭，其實他心底也有這個猜測，但問題是沒有證據，而且就連洪秋雪這個十分重要的人證也否認了。
    林有榮沉默片刻，“這隻是你的猜測，我還是那句話，辦案得講證據。”
    “所以我找秋雪姨要了賈東方的照片。”李天佑看著林有榮，“老一輩說的父女相是有一定依據的，並不完全是空穴來風。”
    林有榮猛地看向李天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疑惑，
    “難不成你想通過，賈東方和洪秋雪的長相來判斷賈芳芳是不是他們的親生孩子？可按你的猜測，倘若二房和三房互換了孩子，叔侄之間相似也不足為奇。”
    要知道，老一輩除了說過“父女相”外，也說過另一句話“女孩似舅”，這“女孩似舅”跟“女孩似叔”可都是一個意思。
    而且林有榮的驚訝並不是沒有道理，自古以來隻聽說過滴血認親的，何曾聽過看長相認親的，李天佑這想法無異於是天馬行空。
    可李天佑的反應，卻是再一次出乎了林有榮的意料。
    李天佑先是點了點頭，又再搖了搖頭，
    “我確實是想通過，賈東方和洪秋雪的長相做個初步判斷不假，但我最主要的目的並不是這個。”
    “是什麽？”林有榮立即接上。
    李天佑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道，
    “如果賈二丫知道自己並非是王春花的親生女兒，林隊，你覺得她最有可能是從什麽途徑知道這個消息呢？”
    林有榮沉思了一會，作出了自己的猜測，“偷聽。”
    “這麽嚴重的事情，按理來說王春花應該是不會輕易告訴他人的。”李天佑接著引導林有榮的思路。
    “親生女兒總算不是他人了。”想歸想，林有榮還是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了堂屋。
    賈大丫和賈芳芳湊得很近，臉對臉地似乎在說著悄悄話，在某一瞬間，確實是有幾分親姐妹的樣子。
    可...這世上也有不少堂姐妹長得十分相似的。
    李天佑嘴角上揚，雙手一攤，“林隊，你說是不是適當的猜測有利於推進案情，尤其是當證據鏈接不上的時候。”
    林有榮一愣，待看著李天佑臉上得逞的笑容，哪還不知這人是刻意在回應他先前在所裏說得那句話，
    頓時被氣笑，伸出手用力拍了李天佑的肩膀，沒好氣地說道：
    “好小子，還不服氣，我跟你說，目前我們還沒有能證明兩人之間是否存在血緣關係的技術，隻要賈大丫咬死不認，這事還真就沒辦法了。”
    李天佑聞言深深歎了一口氣，要是這時候有dna鑒定技術，他何須還要繞這麽大個圈子。
    歎氣歸歎氣，有些話還是要提前說的。
    “林隊，等會要是能初步判斷賈芳芳並非是三房的孩子後，我會看看能不能根據賈芳芳和王春花的長相來畫出賈東升的畫像，之後審訊賈大丫...”
    “等等，你說畫誰？”林有榮瞳孔一縮，不敢置信地看著李天佑。
    林有榮本還在十分鎮定地聽著李天佑的分析，但越聽怎麽越不對頭，李天佑他竟然說要畫賈東升的畫像，一個已經死了十年之久的人？
    “賈東升。”李天佑對上林有榮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就在林有榮還想繼續追問的時候，眼角餘光剛好瞥見洪秋雪正朝他們走來，林有榮不得已隻好咽下了話茬。
    “天佑，這就是東方的照片。”洪秋雪輕輕摩挲了下照片，將其遞上。
    李天佑笑著接過照片，目光停留在了手頭上這張黑白照片。
    照片裏，軍裝男子身姿挺拔，麵容冷峻，目光如炬，凝視著前方，渾身散發著軍人獨有的鐵血氣質。
    低頭看看照片裏的賈東方，又抬頭看看麵前的洪秋雪，再轉頭看看堂屋裏的賈芳芳，李天佑在心裏默默為賈家三房抹了一把同情淚。
    李天佑的表情控製能力，能讓洪秋雪察覺不到端倪，卻瞞不過做了多年公安的林有榮。
    看來，李天佑的初步判斷為賈芳芳不是三房的孩子。
    兩人對視一眼，隨即又十分默契地分開。
    “謝謝秋雪姨，姨夫這照片拍得不錯。”李天佑微笑著，將照片還給洪秋雪，“芳芳在看你，要不你先回去。”
    洪秋雪點點頭並沒有多問，她知道眼前這兩人怕是有話要說，收好照片後便轉身回了堂屋。
    洪秋雪剛走，夏法醫就過來了。
    沒有過多寒暄，夏法醫低頭翻著本子，開始念了起來，
    “死者後腦勺可見一處開放性創口，伴有大量血跡，血跡已部分凝固，右腳腳踝處腫脹，除此之外，身體其它部分未見明顯損傷。”
    說到這裏，夏法醫頓了頓，合上手裏的本子，抬頭看向林有榮，
    “也就是死者是被人往後推倒，磕破了後腦勺，大出血而死，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五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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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法醫的驗屍結論，幾乎是使賈二丫的嫌疑上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聽完夏法醫的匯報，林有榮神色凝重，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片刻後，他轉過頭，目光直直地看向李天佑，沉聲道：“你需要多少時間？”
    李天佑不假思索地給出了答案，“半個小時左右。”
    “無論結果是與不是，在找到賈二丫之前，都不能讓賈家人知道。”
    林有榮的聲音沉沉響起，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堅定。
    李天佑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之所以李天佑如此幹脆地答應了下來，是因為他清楚地知道林有榮的顧慮。
    既然王春花的死因沒有蹊蹺，那麽賈二丫的失蹤就隻是單純的畏罪潛逃。
    一個10歲的小女孩，就算再能逃跑，又能跑到哪裏去，被找到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由於年齡過小，賈二丫很有可能不會被追究刑事責任，
    可無論如何，從王春花死亡的那一刻起，賈大河家就已經沒有了賈二丫的容身之地。
    饑荒年代，沒有了家人的庇佑，一個10歲的小孩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如果他的猜測成真，二房和三房的孩子真地被交換了，賈二丫或許還有一條生路。
    想到這裏，李天佑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但這條生路的前提，必須王春花的死亡是賈二丫的無心之舉，
    倘若是生而惡之，那對不起，他李天佑從來就不是一個爛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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