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佑這話剛問出口，陳仰光臉色就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原來，那些畫像是你的畫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幾人同時心頭一沉，果然有人給陳家父子通風報信。
    趁著在這空隙，李天佑在本子右上角，寫下了陳仰光在筆錄裏對龍叔長相的描述，
    “五十多歲，一米七左右，偏瘦，親切感。”
    陳仰光感慨完後，目光落在李天佑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李公安，你可得讓我好好見識下你的繪畫水準。”
    李天佑眯起眼睛，頂著陳仰光明顯不懷好意的目光，坦然自若地開口，“說吧。”
    “龍叔他大概五十多歲，身高一米七左右，整個人偏瘦。”
    李天佑點點頭，這一點跟筆錄吻合，
    “臉型是什麽樣的，較為四方的國字臉，還是上半張臉較圓、下半張臉較尖的瓜子臉，亦或是整體偏圓的圓臉。”
    數據表明，滿族人的臉型多為國字臉、圓臉和瓜子臉這三種。
    “國字臉，嗬嗬~”
    李天佑手微微一頓，隨即又接著寫下“國字臉？”。
    “眼睛呢？細長、圓鈍，上揚還是下垂？”
    “細長，不上揚也不下垂。”
    陳仰光似乎說得興起，不等李天佑繼續發問，便主動描述起來，
    “鼻子挺拔，嗯...厚嘴唇，耳朵沒注意。”
    說完後，陳仰光依然笑得意味深長，“李公安，畫好了可要讓我先看看。”
    王何不禁緊張地咽了下口水，站在李天佑身後的他，可是將畫本看得一清二楚，上頭別說龍叔的畫像了，連個基本的臉型輪廓都沒有。
    李天佑倒是不心急，他盯著記錄下來的要點，陷入沉思。
    這就是隻有他一個模擬畫像師的壞處了。
    很明顯，陳仰光偷摸著給他上起了強度。
    這些關於龍叔相貌的描述，恐怕真假參半，甚至有可能假的居多。
    考慮到陳、李兩家的恩怨，董誌明特意交代過胡明，
    在李天佑到來之前，務必要先就龍叔長相問題審問陳仰光。
    麵對胡明的多次追問，陳仰光才憋出了前邊那點兒形容。
    至於龍叔更為細化的五官，陳仰光都是一句以“沒印象”糊弄過去。
    可現在，陳仰光對這些細節卻說得頭頭是道，實在讓人不免生疑。
    正翻閱筆錄的胡明，也發現了這個情況，眼神中帶著質疑，
    “陳仰光，我剛剛問你的時候，你不還說沒印象嗎？”
    “這樣嗎？”陳仰光笑了笑，“可能是我太想幫李公安的忙，逼自己必須想起來。”
    以他的罪行，怕是沒有重見天日之時，那能給公安添堵不也挺好玩的。
    “你！”胡明看出了陳仰光的想法，強壓著怒火，咬牙道：“你連陳浩都不管了嗎？”
    陳仰光昨晚剛被抓進來的時候，就是這樣子，天南地北地胡扯一大堆，跟案情有關的一問三不知。
    最後還是董誌明拍板，讓全招供完的陳浩過來勸了兩句，才得以讓對陳仰光的審訊進行下去。
    沒想到，現在又回到老樣子去了。
    “管啊，要不是為了他，我也不會這麽配合。”陳仰光笑得很是自信。
    公安三番五次地試圖從他嘴裏撬出龍叔的信息，這讓他無比肯定，在目前被抓的人裏，有且僅有他一個，見過龍叔又敢於出賣龍叔的。
    事實確實也正如陳仰光猜測的這樣，關雄的嘴嚴得很，被董誌明審到現在，仍是一句話不說。
    至於其他人，則是壓根就沒見過龍叔。
    這就讓胡明有些投鼠忌器，也讓陳仰光越發囂張。
    “陳仰光。”李天佑將手中的畫本放在桌子上，雙手交叉，微笑著看向陳仰光。
    看來，是時候用上他輔修的犯罪心理學和微表情了。
    陳仰光低頭看向空白的畫本，隨即嘴角一咧，語氣譏諷，
    “李公安，你這繪畫的功夫，似乎也不怎麽樣嘛！”
    李天佑並沒有被幹擾，依舊是笑著問道：
    “陳仰光，你剛剛是在騙我的對不對，龍叔不是國字臉，讓我猜猜看，應該是圓臉吧？”
    陳仰光眼睛瞪大，嘴巴微張，一副震驚的模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恢複如常，辯解起來，“沒有的事，我可是很配合調查的。”
    李天佑心裏有點意外，按陳仰光的反應來看，龍叔是國字臉的概率更大。
    一般來說，驚訝這種表情的持續時間極短，可陳仰光卻“驚訝”了足有一分鍾之久，生怕別人看不出他在驚訝，
    而且在“驚訝”的時候，陳仰光的嘴角仍是上揚，說明其內心愉悅。
    綜合起來就是，陳仰光覺得自己成功地騙過了李天佑，而且還是一環扣一環地騙。
    李天佑伸手拍了下胡明的肩膀，轉頭看向陳仰光，
    “陳仰光，他跟龍叔比，誰眼睛更細長。”
    陳仰光輕笑一聲，十分幹脆，“他。”
    李天佑微微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鼻子呢，誰更挺？”
    “還是他，我說李公安，你要不照著他畫得了。”陳仰光笑道。
    李天佑眼神微眯，陳仰光說謊了，嘴角不自覺抽動是說謊的微表情。
    “接下來的問題，你隻需回答我是與否就行。”
    “行。”陳仰光敷衍地點了點頭。
    “顴骨是不是明顯？”
    “是。”
    “腮部是不是飽滿？”
    “是。”
    “龍叔是不是薄嘴唇？”
    “是。”
    李天佑停了下來，眯著眼睛看向陳仰光，“你前麵說他厚嘴唇，現在又說他薄嘴唇？”
    “啪！”胡明很配合地一拍桌子，黑著臉強調道：
    “陳仰光，你這樣亂講，隻會讓你失去從輕處理的機會。”
    陳仰光無所謂地笑了笑，“李公安，實在是抱歉，我說順嘴了，龍叔是厚嘴唇。”
    李天佑沒有回應，而是在腦海中整理了一遍目前獲得的線索
    國字臉的人偏瘦時，臉頰處會掛不住肉，這就會顯得顴骨突出。
    正常來說，顴骨突出給別人的第一感覺，會是比較嚴肅高冷，可陳仰光卻認為龍叔親切。
    這點很矛盾，可能是陳仰光因情感而產生的錯覺。
    但李天佑更偏向於龍叔平日裏喜歡笑，長期保持笑容也會逐漸改變麵部肌肉走向，
    久而久之，麵部線條會柔和一點，也就是親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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