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佑打死也沒想到，自己竟還有靠臉吃飯的一天。
    沒錯，憑借一張嫩臉，他被董誌明委以打探情報的重任。
    朝x菜市場。
    “哎呦喂，你這小年輕兒怎麽瞅的道兒啊？”
    趙大媽看著被摔碎的醬油罐子，滿臉心疼：“多好的醬油嘿，全沒嘍。”
    周大媽啐了趙大媽一口：“新碧的衣裳都這樣兒了，你還擱那兒心疼那點兒打醬油的錢呢！”
    張新碧眉頭緊皺，眼底藏著不快，胸前衣衫上的汙漬正慢慢地暈開。
    “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
    李天佑慌亂地擺著手，聲音局促：“醬油錢我賠，這衣裳弄髒了，我也一定想法子補償，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巧今兒張新碧拎著瓶子打醬油，倒省了再費心設計爭端，他直接撞上去便行。
    經過這一遭，李天佑損失了三分錢，卻換來了替張新碧陪大媽買菜的機會。
    趙大媽還不住念叨：“也就新碧這人實心眼兒，換旁人，不得剜你一兩毛肉。”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您們能湊一塊兒，指定都是活菩薩轉世。”
    附和的同時，李天佑還不忘捧了一把趙大媽，當即把趙大媽逗得眉開眼笑。
    “你這小夥子，看著就文氣，說話也在理兒，現在擱哪個單位混事兒呢？”
    麵對趙大媽的詢問，李天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哪兒還有啥單位，就我家這亂乎勁兒，往後能不能有我落腳的地兒，怕都是懸。”
    戒心歸戒心，它跟聽閑話兒不矛盾，更別說還是正主出來現身說法。
    大媽們也都不急著趕回家，一個個豎起了耳朵，追問著李天佑說這話是啥意思。
    都說戲劇來源於生活，李天佑把何家父子的事兒稍稍改編了下，說出來後立即博得了大媽們一致同情。
    趙大媽義憤填膺：“小李，可千萬不能讓你爸把那寡婦娶進門，不然你兄妹倆往後就慘啦！”
    李天佑搖了搖頭，語氣無奈：“他現在就惦記著續弦的事兒，是誰勸都不聽。”
    “那你找安媒婆去，讓她給你爸找個好性兒的。”周大媽幫著出主意。
    李天佑語氣疑惑：“大媽，這安媒婆我咋沒聽說過，靠譜不？”
    “靠譜，那指定靠譜！”
    趙大媽莫名跟著激動：“新碧你剛才也見過，她之前就是安媒婆介紹給作賓的，家裏活兒全包，對佑軍這個繼子也挺照顧。”
    周大媽接上話茬：“頭幾年逃荒過來的，多半兒是經她保媒拉纖兒，現如今日子也都過得去。”
    或許上了歲數的人愛操心，見李天佑虛心討教，大媽們都搶著給他出主意，而李天佑也從幾位大媽的話語中提煉出了關鍵信息。
    安媒婆，因自身坎坷過往，她專門給鰥夫寡婦牽紅線。
    同時期被她介紹給熱電廠鰥夫的，除了張新碧，還有杜珍珠以及葉一雲。
    其中杜珍珠的丈夫，是熱電廠的清潔工，而葉一雲的丈夫，則是熱電廠的司機。
    李天佑說完打聽到的事兒，又笑著調侃起了董誌明：
    “董隊，這安媒婆我可惹不起，她相中的是你這歲數的爺們兒。”
    “噗呲”一聲響，是喬樹添沒憋住笑。
    他趕忙把嘴捂住，這會兒可不能笑，免得被推出去跟安媒婆打交道。
    董誌明無奈地搖了搖頭，倒也沒生氣。
    經過多方調查，安媒婆早年喪夫，唯一的女兒嫁人後也鮮少回娘家，現是一人獨居。
    這幾日，她正四處跟人顯擺，說自己備了些月餅，等著中秋去女兒家裏看看。
    於是在中秋節的前一晚，安媒婆就被秘密拘押回市局。
    安媒婆抖如糠篩：“同誌，你們抓我幹啥哈？”
    “張新碧、杜珍珠、葉一雲。”董誌明嘴裏吐出一個個名字：“這幾人你應該還有印象吧？”
    安媒婆撓了撓頭，眼神迷茫。
    喬樹添咳了一聲，說道：“四九城熱電廠。”
    他們其實已經排除安媒婆是敵特的嫌疑，因為這人實在是太過顯眼，不符合潛伏的原則。
    經他這一提醒，安媒婆似乎也想了起來：“有...有點兒印象，她們都是前些年我保過的媒。”
    董誌明問道：“這三人都是一塊兒逃難過來的？”
    安媒婆想了想：“我記得是齊魯那塊兒過來的，聽說發旱災，餓死了不少人。”
    董誌明語氣嚴肅：“除了她們仨，一道逃過來的還有誰？”
    安媒婆咽了咽口水：“這我記不清，但是我把這些年保過的媒都記了下來，那本兒就放在炕席下麵。”
    好在她念過初小，識得些字，不然這回可就陰溝裏翻船了。
    董誌明點點頭：“四九城裏跟你似的，給逃難過來的人說媒的，還有誰？”
    這會兒安媒婆也意識到出了大事兒，不敢隱瞞：“宣武那塊兒還有個耿媒婆，她比我入行晚了半年左右。”
    隨著安媒婆的供述，待排查人員數量直接暴增。
    1961年的中秋節，刑偵科眾人都是在各自的崗位上度過的。
    當初光頭一黨敗退時，還有不少敵特選擇潛伏起來，靜待時機反撲。
    按兵不動的敵特不好找，可有著媒婆的“生死簿”，還有“黑熊”這顆餌料吊著，眾人愣是憋著股勁兒，趕在國慶節來臨前，將潛伏在四九城的敵特抓掉了一大批。
    9月30日，國慶節前一天。
    今天負責在同x醫院盯梢的是小販李天佑、門衛錢虎以及病人戴紅旗。
    錢虎一大口把茶水喝完，隨意抹了抹嘴：“嘿，你這沏的茶水兒忒寡淡啦！”
    李天佑瞥了錢虎一眼：“一分錢。”
    錢虎嘿嘿一笑，從兜裏掏出錢付給了李天佑。
    李天佑將錢收好，又把瓷碗丟到了擔幹後頭的桶裏。
    大碗茶在醫院門口的生意還是不錯的，
    這年代能舍得來醫院看病的人，也不會吝嗇這一分錢的茶水。
    很快，大瓦壺裏的茶水就見了底。
    而這時，對麵的新x飯店也有了動靜，“黑熊”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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