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半城的捐贈申請審查得很迅速，當天晚上就呈到了大領導的辦公桌上。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婁振華應該還在公安局裏拘著吧？”
    何副部長回答：“對，國慶前一天抓的。”
    “能排除嫌疑嗎？”
    何副部長不敢下定論：“據南粵傳來的消息可初步排除，但具體還需待香江郵寄的檔案抵達後再確認。”
    對方沉吟了半晌，才說道：“司法應當秉持公正，x社會那種靠捐家產保平安的陳舊思想絕不能再抬頭，否則會挫傷‘民族資本家’對國家的信任。”
    說完，他提筆寫下批複：“國家保護個人私有財產所有權。”
    何副部長點點頭：“婁振華這案子我準保盯著辦，絕對不帶冤枉人的。”
    次日上班，李天佑就接到了釋放婁曉娥的通知，並且由他負責把捐贈申請被駁回的消息告知婁半城。
    他指著自己，向董誌明確認：“董隊，我叫李天佑，不叫肖興國嘿，您昨兒晚上是不是熬太晚了，今兒早上聽岔劈了？”
    從案發至今，關於婁家的調查、審訊等事宜皆是由二組負責，他跟婁半城的交集也就隻有昨天那一場審訊，周處長咋會想到讓他去答複對方呢？
    董誌明將搪瓷杯放回桌上，沒好氣地說：“我還沒耳背到這份上，更何況這也不是周處說的，而是上頭的意思。”
    李天佑更犯迷糊了，上頭可不會做沒意義的事情，那麽這道指示背後的原因究竟是什麽？
    董誌明瞥了他一眼，揭開了謎底：“婁半城在捐獻申請上誇了你一句。”
    作為刑偵科的科長，第一個在捐贈申請書上簽名的就是他。
    “是因為我攔下了趙傑人？”李天佑猜測道。
    回顧昨天整個審訊過程，這也是唯一能讓婁半城記住他的點了。
    董誌明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茶：“反正你都要去通知婁半城，咋不直接找當事人問個明白呢？”
    狹小的留置室裏，李天佑和婁半城麵對麵坐著，旁邊還站著個全副武裝的值守公安。
    李天佑開門見山地說：“婁同誌，您的捐贈申請被駁回了。”
    婁半城對這結果一點也不意外，他含笑聽著。
    李天佑轉達了領導的意思：“接下來何部會親自主持此案工作，若您是無辜受牽連的，定會還你一個清白。”
    既然已上達天聽，對方再也不用擔心小人栽贓陷害了。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經查實，婁曉娥同誌對此並不知情，將於今兒解除留置措施。”
    婁半城露出了個真心的笑：“我向來信得過組織，也懇請組織給我個機會，讓我為國家建設出把力。”
    言外之意，哪怕這次申請被駁回，他依然還會接著申請，直到國家同意為止。
    李天佑暗自點頭，果然是吃一塹長一智，原劇裏的婁半城思想覺悟可沒這麽高。
    趙傑人就是看不透，才會栽了個大跟頭，先不說婁半城如今還被留置，單就如此大額的捐贈，國家也不會輕易收下，“辭讓”禮儀，自古有之。
    “您支持國家建設的心意，我會上報領導的。”
    婁半城聽他打起了官腔，心知正事到此為止，接下來就是談私事的時間了。
    他本想像以往談判時掌握主動權，奈何李天佑比見過的任何一個對手都有耐心。
    “你小子要再長幾歲，我婁家哪能落到今兒這步田地。”
    李天佑險些被口水嗆死：“您可別這麽說，我這中專連著考了兩年都沒中，要真年長幾歲，保不齊還沒今日這運道呢！”
    婁家的姑爺可不是一般人能當的，他實在是無福消受。
    婁半城盯著他的臉瞧了老半天，才確認對方是真不想跟婁家扯上關係。
    他沒再提這事兒，轉移話題道：“你是想問我為啥在申請材料裏誇你吧？”
    李天佑沒否認，隻是安靜地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就為這事兒，組織才會派你來通知我。”恩威並施，上位者的慣用手法，婁半城不能再熟悉了。
    李天佑眯了眯眼睛：“原因呢？”
    婁半城笑著舉起雙手，展示了手銬：“別繃著啊，我沒壞心思，就是想問問...”
    他往前傾了下身子，收斂笑容：“你們到這會兒都沒逮住龍叔對嗎？”
    眼前的危機即將度過，別的事情也是該提上日程。
    李天佑冷不丁聽到這名字，還愣了一下。
    四九城黑市的幕後大佬龍叔，與頭號打手狂虎，這兩人從八月份潛逃至今仍了無音訊，要不是經過了證人和係統的確認，他都要以為模擬畫像畫偏了。
    但這事兒，不適合告知婁半城。
    他斟酌著用詞：“此案牽連甚廣，在最終判決前，我們任何一個公安人員都有義務保密。”
    民國時期，大量滿清遺老“滿改漢”，除了自家的族譜，外人對其來曆還真不得而知。
    婁半城搖搖頭：“我婁家是正兒八經的漢人，跟他鈕祜祿·辰遠沒啥親戚關係。”
    “鈕祜祿·辰遠？”李天佑眼神閃爍，化辰為龍，這想必就是龍叔的真名了。
    他內心的懷疑更重，連公安都未曾掌握的消息，婁半城咋如此清楚。
    婁半城又拋出了個深水炸彈：“他還是滿洲鑲黃旗人，九月中旬我收到了他寄來的訛錢信，要二十萬g幣。”
    “鈕祜祿氏”、“鑲黃旗”、“訛錢”、“g幣”，這四組關鍵詞一出，李天佑心裏已經有了猜測：“香江的事兒，是龍叔給您牽線的？”
    清末時期，大量皇族將資產轉移至海外，光一個慶親王在匯f銀行的存款就高達700多萬英b，這還是未計入貴金屬的價值。
    而清代八旗分為“上三旗”和“下五旗”，鑲黃旗便是“上三旗”之一，由皇帝直接管轄。
    鑲黃旗的鈕祜祿氏家族，祖上一共出過六位皇後，旗籍身份尤顯尊貴，所搜刮的財富縱使比不上皇族，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這種人，隱姓埋名四九城多年，所圖莫非隻是個小小的黑市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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