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家門，陳默就像被打入了冷宮的妃子一樣。
    問啥，老頭都懶得搭理。
    那老登就好像眼裏隻有果果一樣，已經把陳默這個好大兒屏蔽了。
    “爸，我媽呢？”
    直到陳默說起自己的母親時，老頭才微微有些反應，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起身走了過來。
    “你跟我出來下”
    父子倆來到了樓梯口。
    一向嚴肅的老頭子，才有些謹慎的開口道。
    “本來不想那麽早告訴你的，是倩倩的意思”
    陳默看他表情嚴肅，眉頭微皺。
    “你媽在樓上，現在已經快記不起咱家的事情了”
    “醫生說了，那病叫什麽阿什麽症”
    “阿爾茨海默症！？”
    “對，就這個”
    “一個多月前，我給你打電話，你不還說媽的身體好好的，想見果果的嗎？”
    老頭連忙捂住陳默的嘴，緊張道。
    “你小聲點，你媽那是突發疾病”
    “別說果果了，他現在都快連我都不認識了”
    陳默頭腦瞬間一空，情緒摻雜著悔恨。
    這明明就隻是一個夢，為什麽，還要讓自己的媽媽這麽痛苦。
    陳默捂著臉，無法控製的跪坐在地上，揪著心，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他清楚的記得，記憶中的那個媽媽，是壽終正寢的，身體一直比爸爸好。
    唯一遺憾的事情，就是沒有看到他成家立業。
    如今，那個想要困住自己的人，竟然為了讓這個夢境世界更加合理。
    直接就把可能直接暴露出巨大漏洞的母親給抹去了存在。
    陳默撓了撓胸口，心疼的無法控製。
    推開父親的阻攔，他跑上二樓。
    在拐角處，看到了一頭年邁的橘貓，正趴在門口等著自己。
    老貓一看見他，就抬起了耳朵，朝著禁閉的大門撓了撓爪子。
    那是媽媽的寵物福寶。
    陳默心領神會，抱起那頭並沒有被一並抹去的胖貓，推開了封閉的房門。
    一進門，陳默就看到了背對著自己的母親。
    那女人還是和過去一樣，坐在靠背椅上，腿上蓋著毛毯。
    隻是這次，她的手裏沒有為丈夫孩子準備的毛衣，眼神裏也像失去了光彩。
    “媽，我來晚了”
    女人呆呆的轉過頭來，看了陳默一眼。
    直到那頭叫福寶的肥貓跳上來趴在她的腿上，女人才像是記起了什麽。
    微微一笑。
    “小默啊，飯吃了沒”
    陳默點了點頭，哭著說道。
    “吃了，媽”
    女人伸手摸了摸自己兒子的腦袋，有些擔心的說道。
    “一個人在外麵，天冷了要記得多穿一些衣服”
    “不要舍不得花錢，爸媽以後有退休金，不要你的錢”
    “小默”
    “媽，我在”
    陳默握住女人的手。
    “隔壁鄰居王阿姨的女兒，今年跟你差不多大”
    “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挑來挑去了，都多大年紀了，該成家了”
    陳默哭著哭著，笑了。
    “媽，我都結婚好幾年了，老婆你以前見過的”
    “就是那個說話比較大嗓門，還愛裝小家碧玉的大腳掌的女人”
    “是嗎？”
    女人愣了一下，才緩緩收回手，笑了笑，嘴裏不住的說著。
    “成了就好，成了就好”
    這時，抱著果果的老爺子出現在了門口，陳默向果果招了招手。
    果果心領神會的跑了過來。
    先是個毛毯的肥貓瞧對了眼，然後才看向了目光呆滯，十分陌生的奶奶。
    “媽，這是你心心念念的孫女，果果”
    女人手指動了動，有些疑惑。
    摸了摸肥貓的腦袋，又摸了摸與陳默有幾分神似的小丫頭的臉。
    微笑著。
    “小默，你是男孩子，不可以穿裙子，會被鄰居笑話的”
    陳默瞬間一僵，果果則一臉好奇的抓了抓女人的大手，有些好奇的說道。
    “奶奶，你怎麽哭了”
    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疑惑，隨後看了看身旁的兒子，又看了看這個記不起的孫女。
    “回來就好，回來了就好”
    “是的，媽，我回來看你了”
    傍晚，餐桌上。
    老爺子係著圍裙，端上來了幾碗手工麵。
    “今天我來不及買菜了，先湊合吃吧”
    “我的手藝沒有你媽好，但這些年也見長了不少”
    果果埋頭吃了起來，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陳默默不作聲，拿起筷子，看著爸爸端著麵一點點的喂著媽，有些難過。
    他們腳邊的大肥貓，似乎一直就守在主人的身旁，正安詳的打著盹。
    陳默摸了摸果果的頭，下了一個決定。
    他看向了，窗外，明顯不再正常的月亮，想起了許多不屬於這個身份的記憶。
    月是殘缺的，記憶也是如此，但曾經出現在記憶裏的那些愛，卻是真實存在過的。
    第二天，天剛亮，果果就跳到陳默背上，吵著說爺爺要帶他們上山玩。
    陳默牽著媽媽的手，爸爸牽著果果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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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人一起去了已經沒什麽人收拾的果山。
    那山是以前陳默外公承包的，外公死後也就隻有他的爸爸媽媽偶爾會來打理。
    爸退休以後，這裏就成了他寄托無聊生活的樂園。
    植物鬱鬱蔥蔥，果樹上的果實又大又甜。
    果果激動的上躥下跳，跟著一頭大橘貓漫山遍野的到處溜。
    也就隻有老爺子有心情，一直跟著小丫頭胡作非為。
    陳默握著母親的手，看著山下逐漸現代化的縣城。
    工廠的白煙升起，即便這個城市已經沒有了什麽年輕人，夢境也依然留下了曾經在這裏生活過人的影子。
    陳默此刻的內心，心如明鏡。
    他知道，是劉倩倩為了及時修正並補全這段不完整的記憶，才編出來的借口。
    可她這麽做又是為了什麽？
    除非，一開始的劉倩倩就不是真實的劉倩倩。
    因為，陳默一開始就隻記得，那個和自己分手之後出國留學的富家女。
    最後嫁給了門當戶對的公子哥。
    直到後來遭遇到了各種問題，才在十年後想起他。
    他早就應該發現，劉倩倩不可能會忤逆自己的父母嫁給一無所有的他才對的。
    那麽，也就隻能說，當初電腦上的銀發紙片人說的，才是這個夢境世界的真相。
    可這會，接收了一部分他人記憶的陳默，卻怎麽也想不起，那個想要操縱自己人生的女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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