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塵突然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雙手抱頭瘋狂撞擊地麵。他看見記憶中的畫麵正在被某種力量強行抽離——母親臨終時撫摸他臉頰的溫暖手掌、師妹在桃花樹下羞紅的臉、第一次斬殺邪修時劍刃傳來的震顫......
    "不！這些不能......"
    他掙紮著想要抓住什麽，但那些記憶碎片已經化作光點消散在紫金色洪流中。
    眼眶裏流出的不再是淚水，而是融化的金屬液體，在臉頰上凝固成兩道銀痕。
    與此同時，至高戰場某處大域。
    江氏祖祠中供奉的七百二十盞魂燈突然劇烈搖晃。
    最中央那盞青銅古燈"哢嚓"裂開一道縫隙，燈芯爆發出刺目青光。守祠長老手中的玉簡"啪"地炸碎，驚得他踉蹌後退。
    "始祖意誌蘇醒了？！"
    長老白須顫抖，望著祖祠穹頂上浮現的虛幻人影。那是江家第一代始祖留下的投影，此刻竟然睜開了眼睛。
    "末劫將至......"
    始祖的歎息在每位江氏族人神魂深處響起，"那個孩子選擇了葬滅之路。"
    祖祠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從裂縫中升起十二尊青銅棺槨。
    棺蓋同時開啟一線，露出裏麵沉睡的古祖們幹枯的麵容。他們空洞的眼窩裏亮起幽火，腐朽的聲帶震動出沙啞低語：
    "無情道......終究有人走了這條路......"
    源城上空，異象橫生，令人瞠目結舌！
    九十九道紫金雷霆交織成一座密不透風的囚籠，將江亦塵緊緊地籠罩其中。
    每一道雷霆都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仿佛是從遠古時代穿越而來的凶獸，張牙舞爪地咆哮著。
    與此同時，地麵上的龜裂處不斷地噴湧著黑色的火焰，這些火焰猶如有生命一般，詭異地避開江亦塵，在他的周圍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圓形空白區域。
    "肉身重組完成率87。" 機械般的聲音在這片混亂中突兀地響起，冷漠而又無情。
    "情感中樞剝離完成，戰鬥模塊加載中。"
    聲音繼續播報著，沒有絲毫的停頓。
    江亦塵此時已經停止了痛苦的叫喊，他靜靜地懸浮在雷火的中央，宛如一件剛剛被鍛造出來的最完美的殺戮兵器。
    他那銀白色的長發如瀑布般垂落，卻在沒有風的情況下自動飄動著，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牽引。
    他的皮膚下，隱約可見紫金色的能量脈絡在流動，如同宇宙中的星辰一般閃耀。
    然而，最讓人毛骨悚然的，還是他的眼睛。原本那靈動的眸子，此刻卻如同兩顆冰冷的星辰，毫無感情地倒映著無數正在運行中的符文。
    這些符文在他的眼中飛速流轉，仿佛是一個無盡的輪回，透露出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怖氣息。
    秦君淵站在塔頂望著這一幕，袖中的手微微發抖。
    他看見江亦塵最後一絲人性消散的瞬間，那個年輕人嘴角居然還掛著解脫般的微笑。
    "值得嗎？"秦君淵輕聲自問，卻看見改造中的江亦塵突然轉頭看向他。
    那雙非人的眼睛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某個遙遠未來的畫麵。
    "為了......佑我諸天......"江亦塵的聲帶發出機械摩擦般的聲音，"必須......如此......"
    天地間突然響起洪鍾大呂般的嗡鳴。
    源城所有防禦大陣自動激活，城牆上駐守的修士驚恐地看著天空——雲層被某種無形力量撕開巨大缺口，露出後麵血色的星空。
    那些星辰排列成清晰的圖案，赫然是源時代最古老的警示符號：大凶之兆。
    改造進入最後階段時，江亦塵的胸腔突然自行裂開。
    沒有鮮血流出，隻有無數光線交織成複雜的三維陣圖。
    一顆晶瑩剔透的多麵體水晶從陣圖中心浮現，表麵流轉著令人眩暈的幾何變幻。
    "源核認主完成。"機械聲音宣布，"永恒守衛協議生效。"
    紫金色光芒驟然收縮，全部灌入那顆水晶。
    當水晶重新沉入江亦塵胸腔時，所有傷口瞬間愈合，連疤痕都沒留下。
    他緩緩落地，銀發垂落遮住半張臉，裸露的皮膚上殘留的源紋漸漸隱沒。
    天地異象開始消散。
    通源神塔最頂層的銀色古鍾無人自鳴，鍾聲穿越空間屏障，在諸天同時響起。
    江亦塵彎腰拾起地上殘破的衣袍碎片，動作精準得像是在執行某種程序。
    當他重新挺直腰背時，整個人的氣質已徹底改變。沒有殺氣，沒有威壓，隻有令人窒息的絕對平靜——就像暴風眼中心那種詭異的安寧。
    "源城與隕亂之海交界處出現空間裂縫，威脅等級：天災。"
    他自言自語道，聲音裏帶著金屬共振的回響，"立即前往鎮壓。"
    秦君淵想說些什麽，卻見江亦塵已經踏空而起。
    他行走時身後拖曳出細碎的空間裂痕，那些裂痕又迅速自我修複。在升至最高點時，江亦塵突然停頓，回頭看了眼通源神塔。
    那一瞬間，秦君淵仿佛又看見了那個會笑會怒的年輕人。但幻覺轉瞬即逝，江亦塵眼中符文流轉，轉身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際。
    “一位至帝境啊！可還不夠！”
    秦君淵看向離去的江亦塵背影，眼底泛起波瀾。
    至尊之上，即為至帝！）
    與此同時，江氏祖祠裏的青銅棺槨陸續閉合。
    隻有最古老的那尊棺槨仍開啟著，幹枯的手掌伸出棺外，掌心朝上接住從虛空中飄落的一片桃花瓣。
    "以情證道者眾......"始祖的投影輕聲歎息，"以無情護道者......唯我江氏兒郎......"
    花瓣在觸及枯手的瞬間化為塵埃，紛紛揚揚灑落在寫滿族譜的玉冊上。那玉冊最新一頁，江亦塵的名字正緩緩變成冰冷的金屬色澤。
    “戰兵嗎？源主的手段，倒是不錯。”
    一名青年隔著無盡時空，看向了太初古徑通源神塔內的那道留影，眼底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而此人，正是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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