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玉兒的聲音！
    這聲音如同炎夏的一縷清泉，寒冬的一抹暖陽，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瞬間穿透了顧長歌那被戰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躁動所籠罩的心神。
    顧長歌渾身猛地一震！
    攀升到極致的氣勢驟然一滯。
    他嘴角那抹冰冷而帶著戲謔的弧度瞬間散去。
    眼神中的殺伐與淩厲被前所未有的清明取而代之！
    不對！
    非常不對！
    我顧長歌縱橫三千道域，登臨絕巔，道心何等堅定？
    豈會因他人幾句煽風點火之語，就如此輕易地被挑起無名之火，非要與這秘境坐鎮的聖人乃至可能更強的存在死磕到底？
    即便有秭秭歸之事，有半仙器之爭，以我之心性，權衡利弊，也絕非如此不顧後果、一味強橫之輩。
    尤其是在這陌生的秘境，種種手段被壓製，底細未明之時。
    更重要的是，如玉的聲音！
    這聲音中蘊含的關切與警示之意，清晰無比！
    “神魂無敵，不可能是神魂被影響！”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因果……”
    顧長歌心中警鈴大作。
    “是了，因果！我的行為，從殺了搬山猿後，似乎就有些反常的‘高調’和‘寸步不讓’！”
    他下意識地，毫不猶豫地催動了體內那涉及本源法則的力量——因果視界！
    嗡！
    眼前的世界瞬間變幻，色彩褪去，萬物呈現出最本質的線條與連接。
    無數纖細、閃爍、代表著因果關聯的絲線，縱橫交錯，遍布整個小巷，連接著每一個人。
    他首先看向自己。
    隻見密密麻麻的因果線從自身蔓延出去，與齊景春、與秭秭歸、與小平安、與那根發簪、與這驪珠秘境……
    這些因果線或粗或細，或明或暗，大多都在情理之中，是他進入秘境後一係列行為的自然衍化，並無特別突兀之處。
    “沒有明顯被外力扭曲的痕跡？”顧長歌眉頭微蹙，“難道是我多心了？”
    不！
    如玉的提醒絕非空穴來風！
    以他如今對因果大道的理解，若對方手段足夠高明，未必不能將因果嫁接得無聲無息，看似自然！
    穩妥起見，顧長歌心念再動，雙眸深處，一抹難以形容的璀璨神光悄然浮現——仙瞳，開！
    仙瞳之下，萬物本源無所遁形！
    因果視界是觀看聯係，而有了仙瞳的加持，則是直窺本質，洞徹虛妄！
    當仙瞳之光掃過那些看似正常的因果線時，異變陡生！
    隻見一條極其細微到幾乎完全透明，若非仙瞳根本無從察覺的因果絲線。
    如狡猾的毒蛇。
    從一個極其隱蔽的角度悄然延伸而出，並非連接在他的“現在”之身上。
    而是巧妙地纏繞在了他進入秘境之後，某一刻心緒產生微妙波動的時間節點上！
    然後。
    這條透明因果線如同嫁接的藤蔓，一路延伸，最終連接到了一個人身上——
    正是那個一副仗義執言，為他撐腰模樣的道士陸壓！
    顧長歌明白了。
    這條因果線的作用，並非直接控製他的行為。
    而是如同一個“放大器”和“引導器”。
    在他成為凡人的瞬間，不斷潛移默化地放大他內心本就存在的傲氣、殺意以及對秘境規則的不滿。
    同時引導著他的情緒走向偏激和好鬥！
    讓他更容易被煽動，更傾向於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解決問題！
    “嫁接因果！好高明的手段！”
    顧長歌心中巨震，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直衝頭頂！
    這是直接作用於因果律層麵的可怕神通！
    無聲無息，潤物細無聲，甚至能讓中招者自以為一切行為皆出自本心！
    神魂無敵，肉身無敵，卻依舊能被利用！
    好手段！
    真是好手段！
    這天下英雄，當真如過江之鯽！
    顧長歌打心底裏佩服這位幕後高手，但也讓他變得更加冷靜。
    他立刻催動體內那一縷鴻蒙之氣，以此為引，沿著那條被嫁接的透明因果線，追根溯源！
    鴻蒙之氣，乃萬物本源，追溯因果，直指根源！
    一幕幕模糊的畫麵迅速在他仙瞳推演中閃過。
    他與齊景春對峙……之前與秭秭歸衝突……更早之前……進入小巷……路過某條街道……
    最終，畫麵定格在了他剛進入驪珠秘境不久。
    看到了小平安向一個邋遢道士算卦畫符的瞬間。
    那道士，正是陸壓！
    當時陸壓似乎隻是隨意瞥了他一眼，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而順著這條線繼續追溯，顧長歌駭然發現，就連那搬山猿的死，背後也隱隱有著這條透明因果線撥動的痕跡！
    是陸壓，以某種因果手段影響了搬山猿的感知或其行動，或者僅僅是“安排”了那次看似偶然的衝突。
    其目的，或許就是為了試探他的實力、心性，或者為了將他引入這秘境更深的漩渦之中！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顧長歌心中豁然開朗，更是寒意森森。
    “從踏入秘境開始，我就已經落入了別人的因果之網！好一個陸壓！好一個因果律！”
    這陸壓道士，絕非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
    其修為或許隻是渡劫，但其對因果大道的理解和運用，已經到了一個鬼神莫測的地步！
    這一切思緒的流轉，在仙瞳和鴻蒙之氣的輔助下，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外界，眾人隻見顧長歌氣勢攀升到頂點後突然莫名一滯，眼神出現了瞬間的恍惚，隨即恢複清明，但那股戰天鬥地的銳氣似乎內斂了許多。
    而那窮酸道士看到顧長歌向他看來的眼神愣了一下後。
    做了一個滑稽的白鶴亮翅的起手式。
    “顧小友？可是改變了主意？無妨無妨，若是覺得壓力大，貧道與你共進退！”
    “放心！貧道永遠是你最堅強的後盾！”
    齊景春、楊老頭、石蠻子也察覺到了顧長歌氣息的微妙變化，心中驚疑不定。
    “還打不打了？”
    摩拳擦掌的石蠻子問道。
    就在這時，顧長歌緩緩轉頭，目光不再針對齊景春三人，而是落在了看似盟友的陸壓身上。
    他的嘴角，重新勾起了一抹弧度，但這抹弧度，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戲謔，而是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漠然與殺意。
    他仿佛重新將注意力放回齊景春三人身上，氣勢再次“提升”，口中朗聲道：
    “也罷！既然三位執意要掂量掂量本帝的斤兩，那便如你們所願！一起上吧，省得麻煩！”
    這話一出，齊景春怒哼，石蠻子暴喝，楊老頭眼神更加凝重。
    陸壓道士臉上笑容更盛。
    隻有段仇德一臉愁苦，想著怎麽跑路。
    然而！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顧長歌要率先向齊景春三人發動雷霆一擊的刹那——
    “轟！”
    顧長歌的身影毫無征兆地消失了！
    不是速度快到極致的殘影，而是真正的融入了空間本身的瞬移！
    又或者說，他靜止了一刹那的時間！
    行字秘第九重！
    下一瞬！
    一隻修長而蘊含著恐怖力量的手掌從虛無中探出。
    帶著摧枯拉朽之勢，直接扼住了還在那得意微笑的陸壓道士的脖頸！
    “呃！”
    陸壓道士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你好像看戲看的很開心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