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個微弱而熟悉的聲音，仿佛跨越無盡空間，在他心底最深處響起，帶著一絲痛苦的低吟。
    這聲音極其細微，若非他與聲音主人有著極其特殊的神魂聯係，幾乎無法察覺。
    是姬如玉！
    是了！
    她身合秘境核心，從某種意義上說，她就是秘境法則的化身！
    自己如此頻繁地強行對抗斬斷秘境法則，首當其衝受到衝擊的，就是與秘境本源緊密相連的她！
    那天罰，並非沒有降臨，而是絕大部分都作用在了如玉的身上！
    想到姬如玉，顧長歌的心緒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波動。
    他之前並未深思此舉會對她造成何種影響，此刻想來，自己每一次揮劍斬斷法則，或許都像是在她身上有反饋！
    看來，斬斷和吞噬法則之事要盡量少做或者不做了。
    想明白關隘的顧長歌看向齊景春，鄭重地點了點頭：
    “齊聖人提醒的是，顧某知曉了。此後，我會盡量收斂，不再輕易撼動此地法則。”
    顧長歌那句“盡量收斂”說出，場間緊張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
    齊景春聞言，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他拱了拱手：
    “顧小友能聽進勸告，實乃明智之舉。秘境探索，機緣固然重要，但若因此損及自身或他人根本，便得不償失了。”
    段仇德見氣氛緩和，眼珠一轉，又跳了出來，搓著手問道：
    “那個……顧小子，齊道友，那咱們這架還打不打了？”
    他可是記得清楚，剛才雙方還劍拔弩張，要為那搬山猿和所謂的“規矩”討個說法呢。
    顧長歌目光掃過齊景春、楊老頭和石蠻子，最終落回段仇德身上，微微搖頭。
    “本就是誤會一場。顧某此行，意在尋寶，並非為了結仇而來。先前衝突皆因厄禍天尊暗中撥弄所致。如今元凶已遁，若幾位道友不再追究，此事便可就此揭過。”
    他這番話，既表明了立場，也給了對方台階。
    畢竟繼續打下去，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尤其是在見識了顧長歌的深不可測和厄禍天尊的恐怖之後，齊景春等人也絕不願再樹此強敵。
    齊景春與楊老頭對視一眼，微微頷首。
    楊老頭吧嗒了一口旱煙，慢悠悠地道：
    “厄禍天尊再現，此事關乎重大，遠比這秘境裏的些許規矩和爭執重要。既然顧小友也無意擴大爭端，那便依小友所言，此事揭過。”
    石蠻子雖然性子直，但也並非不通情理，甕聲甕氣地道：
    “俺老石最討厭被人當槍使！既然是那老怪物搞的鬼，那就算了！不過顧小子，你實力不錯，有機會俺想跟你堂堂正正打一場！”
    顧長歌淡淡一笑：
    “若有機會，自當奉陪。”
    至此，一場可能爆發的激烈衝突，終於消弭於無形。
    顧長歌目光轉向一旁恭敬侍立的秭歸，心念微動。
    這株成了精的龍氣之所以貿然向自己出手，顯然也是那老怪物布局的一部分，意在加深他與齊景春等人的矛盾。
    但既然矛盾已解，這秭歸本身實力不俗，對秘境了解頗深，倒也算是個不錯的助力，尤其是在尋找最終秘境核心時。
    “秭歸，隨我走吧。”顧長歌淡淡道。
    秭歸立刻躬身應命：
    “是，主人。”
    她此刻心神完全被顧長歌掌控，自是言聽計從。
    顧長歌也清楚，厄禍天尊或許能通過某種方式影響她，但眼下多一個幫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至於其中的隱患，他自有手段監控和防範。
    就在這時，一直躲在門檻後小臉有些發白的小平安，怯生生地開口了。
    “仙人老爺，您不要我了嗎？”
    他看著顧長歌，大眼睛裏充滿了迷茫和依賴。
    剛才那血腥詭異的一幕顯然嚇到了他，但更讓他害怕的是顧長歌可能要離開。
    顧長歌看向小平安，目光柔和了些許。
    他走到小家夥麵前，蹲下身，平視著他的眼睛，語氣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溫和：
    “小平安，記住我給你的命令。”
    他伸手指了指小平安的心口，又指了指廣闊的天空：
    “不是跟著我，而是走出你自己的大道。我會給你留下基礎的修行法門和足夠的資源，但路，需要你自己去走。等你足夠強大，能夠掌控自己的命運時，我們或許會再見。”
    小平安似懂非懂，但看著顧長歌堅定的眼神，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將這句話深深記在心裏。
    處理完這些，顧長歌便準備帶著段仇德和秭離開這條巷弄。
    段仇德自然是巴不得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秭歸默默跟上。
    “顧小友，請留步！”
    就在顧長歌轉身欲走之時，齊景春再次開口叫住了他。
    此時的齊景春，發髻有些散亂，但眼神卻恢複了清明與誠懇。
    顧長歌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聖人還有何事？”
    一旁的段仇德趕緊拉著顧長歌的袖子急聲道：
    “還能有啥事？肯定沒好事啊！趕緊走！這老小子仗著人多要簪子來了！那可是半仙器，拿到手就是咱們的了！”
    然而顧長歌卻還是轉過身來等著齊景春。
    這可把段仇德氣得夠嗆。
    “蠢小子！”
    齊景春整理了一下衣袍，拱手道：
    “顧小友，今日之事，雖是誤會，但也讓齊某見識了小友的風采與實力。厄禍天尊再現，此事非同小可，其意圖恐怕絕非僅僅攪亂這驪珠秘境那麽簡單。”
    段仇德不停翻白眼。
    “道貌岸然！要簪子沒有，要打奉陪！”
    齊景春笑了笑。
    繼續道：
    “小友身負大因果，日後難免再與祂有所交集。齊某不才，在九天十域尚有幾分薄麵，若小友日後有需，或有關乎厄禍天尊的重要消息，可憑此玉符傳訊於我。”
    說著，他取出一枚溫潤如玉刻有雲紋的令牌，隔空送至顧長歌麵前。
    段仇德看對方不是來要簪子的，反而有意與顧長歌交好，頓時高看了這儒家聖人一眼。
    顧長歌略一沉吟，並未拒絕，伸手接過了玉符。
    多個朋友多條路，尤其是渡劫強者，結個善緣並無壞處。
    “多謝齊聖人，顧某記下了。”
    段仇德也難得正經的跟著行了一禮。
    收起玉符，顧長歌不再停留，帶著段仇德與秭歸，慢慢消失在巷弄盡頭。
    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楊老頭深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
    “厄禍天尊……這潭水，越來越渾了。多事之秋啊……”
    說完。
    他有些好奇的看向齊景春問道：
    “小齊啊，你倒是讓老夫挺意外，老夫方才還以為你喊住那小子，是要拿回你那玉簪的。”
    從袖袍裏掏出一根木簪的齊景春一邊挽著頭發，一邊喜不自勝的笑著說道：
    “家師讓我拿著這根玉簪，就是為了尋找文脈傳承者，我覺得，我應當是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