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梆子聲還在瓦簷下搖晃，陳漁夫踉蹌著撞開村正堂的門。
    酒葫蘆滾落在青石板上，驚醒了伏案小憩的吳書生。
    當湛星塵踏著晨露趕到試驗田時，半畝麥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青翠。
    "這毒喚作"千機引"。"商月瑤的劍尖挑起半截枯藤，晨光在藤蔓斷麵折射出七彩光暈，"遇水則隱，逢光則顯，本不該出現在中原。"
    湛星塵俯身捏碎土塊，係統光幕在視網膜上炸開刺目紅光。
    【警告！
    土壤毒素濃度超過臨界值】的提示下，聲望值正以每秒三點的速度持續消耗。
    他不動聲色地翻動腐殖層，指尖突然觸到某種粘膩的絲狀物。
    "煩請吳先生取八份砒霜。"他將暗紅蛛絲藏進袖袋，轉頭對氣喘籲籲的書生笑道。
    後者正用算盤丈量著田壟間距，聞言險些跌進溝渠——直到瞥見湛星塵背在身後的手正蘸著露水，在青石板上畫出個"餌"字。
    當夜三更，毒龍嶺的梟啼突然斷絕。
    黑衣女人赤足踏過腐葉，腰間蜈蚣罐裏的百足蟲突然集體朝北昂首。
    她眯眼看著三裏外燈火通明的曬穀場，袖中甩出三條碧磷蛇。
    毒物剛遊進田埂，暗處突然亮起七盞琉璃燈，將蛇影釘在夯土牆上動彈不得。
    "吳先生這改良過的九宮燈陣，當真妙極。"暗哨裏，孫獵戶撫著新得的玄鐵弩嘖嘖稱奇。
    他身側的書生卻盯著掌心龜甲："戌時三刻，巽位生變。"
    仿佛印證卦象，東南竹林突然驚起寒鴉。
    商月瑤的劍穗在夜風裏劃出流螢，追著那道鬼魅身影直抵斷崖。
    月光照亮偷襲者臉上的蜘蛛刺青時，她忽然嗅到甜膩的槐花香——這是師姐教過的"百足僵"發動前兆。
    "商姑娘接穩！"
    湛星塵的喊聲破開毒霧，白玉瓷瓶在空中劃出銀亮拋物線。
    商月瑤旋身踢碎瓷瓶的刹那，漫天淡金色粉末與毒霧相撞，竟在半空燃起幽藍火焰。
    黑衣女人悶哼著現出身形，右臂蠱紋正滲出黑血。
    "不可能！"她嘶吼著捏碎頸間骨哨，"千機引當世無解！"
    "尋常解法自然無效。"湛星塵踏著燃燒的毒霧走來，係統獎勵的《百草天工圖》殘頁在袖中發燙，"但在砒霜裏摻入赤硝，佐以陳年老醋蒸煮..."
    話音未落，崖底突然騰起慘綠濃煙。
    黑衣女人化作無數毒蜂四散，卻在掠過試驗田時齊齊墜落——白日裏看似枯萎的麥穗，此刻正散發著令毒蟲膽寒的雄黃氣息。
    "多虧孫大哥獵來的三十張蛇蛻。"湛星塵踩住最後一隻掙紮的毒蜂，轉頭望向東天漸白的雲霞。
    那裏正有商隊的駝鈴聲隱隱傳來，滿載著浸泡過藥汁的鹽塊。
    晨光染紅曬穀場時，最後一株發黑的麥穗挺直了腰杆。
    陳漁夫舀起井水正要痛飲，卻被吳書生用算盤攔住——水麵倒影中，本該囚在地牢的黑衣女人，此刻正在水紋裏露出詭笑。
    商月瑤收劍入鞘時，腕間朱砂痣已沁出血珠。
    她背靠曬穀場的草垛，看湛星塵撕開雲紋錦袍的下擺。
    青年掌心的薄繭擦過腳踝，驚得她險些踢翻盛著金瘡藥的陶罐。
    "別動。"湛星塵扣住她亂晃的足弓，琉璃燈影裏，玉瓶傾倒的琥珀色藥液正沿著小腿蜿蜒。
    商月瑤咬住垂落的發帶，忽覺那藥汁比苗疆的火蟻還要灼人。
    夜風卷著麥香穿過兩人間隙，係統光幕不合時宜地彈出：【聲望值+500，解鎖"金風玉露"圖紙】。
    湛星塵盯著突然浮現的雙魚玉佩圖標，指尖不慎壓到傷口。
    商月瑤吃痛的抽氣聲驚飛簷上棲鳥，卻比不過她耳墜晃動的碎響撩人。
    "湛公子這般體貼..."吳書生抱著算盤從暗處轉出，話未說完便被孫獵戶捂著嘴拖走。
    老獵人腰間的蛇蛻簌簌作響，在月光下拚湊出個歪斜的"慎"字。
    地牢方向突然傳來瓦罐碎裂聲。
    湛星塵係結的手勢微滯，商月瑤的劍穗已纏上他腕間。
    兩人隔著三寸晨霧對視，少女眼底映著青年鬢角沾的雄黃粉，像撒了把細碎的金砂。
    "當家的！"陳漁夫破鑼般的嗓子撞碎旖旎，木屐踏著青石板狂奔而來，"西崗哨塔的鈴鐺...全黑了！"
    此刻三十裏外的亂葬崗，七具無字碑正滲出猩紅液體。
    周霸天踩著浸血的草鞋，將最後半截斷指塞進銅煙鍋。
    他身後二十三個黑衣人正在磨刀石上劃出新月弧光，每道寒芒都精準削斷飄落的冥紙。
    "那瘸腿賬房倒沒說謊。"土匪頭子吐出個煙圈，望著桃源村方向舔舐黃牙，"姓湛的小子果真藏著《百草天工圖》。"
    更夫敲響五更梆子時，商月瑤的師姐正用劍鞘撥弄地牢草墊。
    本該昏迷的黑衣女人蜷縮在牆角，褪下的皮膚像蟬蛻般掛在木柵欄上，內側還沾著熒綠鱗粉。
    "是滇南的蛻皮蠱。"她撚起鱗粉對著火把端詳，忽聽得頭頂橫梁傳來細微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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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枚透骨釘破空而至的刹那，瓦片縫隙間漏下的月光忽然扭曲——竟有數十條透明蜈蚣順著光影遊走。
    曬穀場東側，吳書生盯著突然倒轉的羅盤，額角冷汗浸濕了卦簽。
    孫獵戶解下玄鐵弩正要上弦，卻發現弩機凹槽裏嵌著半片帶血的指甲——分明是今晨清點戰利品時不曾見過的物件。
    湛星塵鬆開商月瑤的絹帕，係統光幕突然瘋狂閃爍。
    聲望值餘額在視網膜上炸成血色，【敵襲預警】的提示下，代表危險的赤紅波紋正從三個方向朝村莊收攏。
    "勞煩姑娘照看東南角藥田。"他將淬過蛇毒的袖箭藏進護腕，轉身時廣袖拂過商月瑤的劍穗。
    少女突然拽住他腰間玉佩，往他掌心塞了枚帶著體溫的銀鈴。
    二十裏外的官道上，驚飛的夜梟掠過商隊駝鈴。
    裝滿藥鹽的麻袋突然滲出紫黑色液體，拉車的騾馬開始不安地刨動鐵蹄。
    車夫老趙哼著的小調戛然而止，他看見自己映在銅鈴上的麵容，正從瞳孔開始寸寸潰爛。
    第一縷曙光刺破雲層時，桃源村七口水井同時泛起魚眼泡。
    陳漁夫掛在晾衣繩上的鹹魚幹突然齊刷刷轉向西方，鱗片在晨光裏拚出詭異卦象。
    商月瑤的師姐按住嗡鳴不止的佩劍，發現劍穗不知何時纏上了半截透明蛛絲——那分明是昨夜黑衣女人化作毒蜂時，被烈焰灼斷的本命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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