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磚堆旁蒸騰著豆油與鬆脂的氣味，張工匠布滿老繭的手掌重重拍在開裂的梁木上："鬆木芯都讓蟲蛀空了！
    這樣的料子也敢往棧道上使？"運輸隊管事梗著脖子要爭辯，卻被突然飛來的琉璃瓶驚得後退兩步。
    "血苔孢子異變的速度不對。"林羽指尖撚著半片枯葉，藥杵在晨光裏劃出淡青色軌跡，"這些木材至少被三種蠱蟲啃噬過，你們運輸途中可曾經過苗疆瘴林？"
    爭執聲驚動了正在調試水車的趙軒。
    他掌中墨鬥突然嗡鳴震顫，七枚青銅齒輪從工具箱裏彈射而出，在半空拚成半幅殘缺的星圖。"是機關鎖的共鳴反應。"他眯眼望著齒輪表麵浮起的霜紋，"三十裏外必有同源的——"
    "東家！"李商人帶著算盤聲掀開臨時帳篷的布簾，沉香木珠串撞在輿圖架上叮咚作響，"關外的玄鐵價格翻了五倍，您要的二十車青岡岩……"他故意拖長的尾音被湛星塵屈指敲擊青銅鼎的脆響截斷。
    鼎身銘文突然泛起幽藍流光，係統麵板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懸浮顯現。
    湛星塵指尖劃過"材料鑒別"的篆體按鈕，鼎內騰起的青煙瞬間裹住那截朽木，顯露出內部密密麻麻的暗紅色蟲卵。
    "七日前辰時三刻，這批木料在落霞渡換了三家商船。"湛星塵的聲音裹挾著係統灌輸的鑒寶知識，每個字都敲在運輸管事煞白的臉上，"第二艘船的貨艙裏，藏著三壇苗疆巫蠱師托運的噬木蠱。"
    商月瑤的青鸞劍恰在此時出鞘半寸，劍氣掃落帳篷頂端的霜花，在朽木斷麵凝成冰晶封印。
    她腕間銀鈴輕響，三枚金箔花已釘住管事欲退的後路："勞煩帶話給那位巫蠱師，蒼狼部的血仇還沒清算幹淨呢。"
    正午的日頭爬上望樓時，二十車帶著新鮮鬆脂香的鐵樺木已整齊碼放在古道旁。
    趙軒操縱著青銅齒輪組在木料表麵烙下防蟲紋路，林羽調配的驅蠱藥粉正順著新架設的竹管汩汩流淌。
    張工匠摸著堅如玄鐵的木材，突然朝著湛星塵離去的方向深深作揖。
    但係統的警報聲在湛星塵踏入中軍帳時再度炸響。
    虛擬地圖上，代表李商人勢力的黃色光點正劇烈閃爍，三十裏外斷成鋸齒狀的金線居然開始滲出黑霧。
    他抓起案上尚未鑒定的古舊圖紙，發現昨夜自燃的缺口處隱約顯出血色狼瞳。
    "湛當家是要做聖人？"李商人將契約拍在案上，翡翠扳指磕出裂痕，"現在不是講俠義的時候！
    要麽讓我在驛站設關稅，要麽..."他忽然噤聲——那張燃燒的圖紙殘片正懸浮在二人之間，顯現出蒼狼部祭壇與古道重疊的虛影。
    湛星塵掌心的青銅鼎再次浮現，係統光幕將契約文字重新排列組合。
    當"關稅"二字被星塵之力扭曲成"賑濟倉"時，李商人懷中的金算盤突然自動撥動，在獸皮賬本上砸出個"凶"字卦象。
    "李老板不妨看看這個。"湛星塵彈指將琉璃瓶擲在案上，昨夜收集的紫黑煙霧在瓶內凝成小狼形狀，"您資助的金棺裏裝的可不是普通陪葬品，三百裏血霧正在吞沒您十七處貨棧——現在是誰該求誰？"
    暮色降臨時，新契約的朱砂印痕還未幹透。
    商月瑤端著藥膳推開帳門，正看見湛星塵對著虛空中的係統地圖蹙眉。
    那些緩慢擴散的血霧正朝著桃源村方向蠕動，而他腰間玉佩的裂痕裏，某粒青銅碎屑正發出與金箔花同頻的震顫。
    帳外傳來工匠們夯實地基的號子聲，商月瑤輕輕將鬥篷披在湛星塵肩頭。
    她發間的金箔花忽然自發拆解成細絲，在案幾上拚出半幅星圖，恰與趙軒清晨展示的青銅齒輪紋路嚴絲合縫。
    夜風卷著遠山的雪粒撲進帳篷，那些閃爍的金線悄悄指向西北——那裏既是蒼狼部故地，也是係統地圖上血霧最濃之處。
    正文）
    青銅燈盞在夜風中輕輕搖晃，將兩人的影子投在輿圖架上。
    商月瑤指尖拂過藥碗邊緣蒸騰的熱氣，青瓷碗底映著她發間金箔花的碎光："你總說這青銅鼎壓得人喘不過氣，可當年在雁門關外......"
    她突然收聲，耳尖泛起薄紅。
    湛星塵掌心的溫度隔著鬥篷透過來，方才被係統警報震散的鬆香重新聚攏在呼吸之間。
    帳外工匠夯土的號子聲忽遠忽近，混著趙軒調試齒輪組的金屬嗡鳴。
    "那時你舉著半截斷劍，說要給我建座不怕風雪的藥廬。"湛星塵忽然輕笑，指節叩在青銅鼎沿發出清越聲響。
    鼎身映出兩人交疊的衣角，係統光幕在他眼底投下流動的星輝。
    商月瑤發間的金箔花突然震顫，細絲纏繞著落在藥碗裏。
    褐色的湯藥表麵泛起漣漪，竟顯露出三日前他們在瘴氣林救下的采藥童子——那孩子正舉著鬆明火把，照亮了岩壁上暗紅色的圖騰。
    "東家！」張工匠的大嗓門撞破帳內氤氳，帶著新鮮木屑的味道掀簾而入，"您快瞧瞧這榫卯......"老匠師的聲音戛然而止，望著案幾上自動拚合的金絲星圖倒吸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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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月瑤已退至燭影搖曳處，腕間銀鈴卻將一縷發絲纏在湛星塵肩甲銅獸吞口上。
    林羽配製的安神香從她袖中散出，混著鐵樺木的冷香，將那些即將漫出唇齒的憂慮都釀成了眼波流轉。
    "咳...這金絲竟能補全青銅齒輪的星軌？"趙軒不知何時蹲在案前，機關箱裏彈出十七八種量具。
    他手中的遊標尺突然被星圖金光吸附，在獸皮地圖上燙出焦痕："西北三十裏！
    這些紋路指向的方位......"
    湛星塵突然按住腰間震顫的玉佩，青銅碎屑的共鳴震得指尖發麻。
    係統地圖上血霧的蔓延速度驟然加快，在李商人貨棧標記處擰成旋渦。
    他轉身時鬥篷帶起的氣流卷動藥香，商月瑤遞來的茶盞恰好接住他袖中墜落的冷汗。
    "當家的！"運輸隊少年舉著火把闖進來，蓑衣還在滴水，"李商人的車隊在鷹嘴崖停住了，說是要等什麽吉時..."他忽然縮了縮脖子，發現眾人目光都凝在湛星塵突然握緊的青銅鼎上。
    鼎內青煙凝成契約卷軸虛影，昨夜被修改的"賑濟倉"條款正在血霧中扭曲。
    商月瑤的青鸞劍發出龍吟般的顫音，劍氣掃落帳篷頂端積霜，在輿圖上凍住三枚蠕動的血珠。
    "他想要的根本不是關稅。"湛星塵屈指彈碎冰封的血珠，係統光幕突然分解成三百六十枚篆字，"今晨查驗貨棧時，二十車青岡岩的夾層裏......"
    號角聲驟然撕裂夜空，趙軒的青銅齒輪組在工具箱裏瘋狂碰撞。
    林羽配藥的白玉杵突然裂開，湧出的卻不是藥粉，而是裹著蠱蟲屍體的紫煙。
    商月瑤劍鋒已挑起帳簾，月光照亮她頸側隨呼吸明滅的星紋——那是昨夜替湛星塵擋下蠱毒時留下的印記。
    "吉時到了。"湛星塵冷笑，掌中青銅鼎化作流光沒入地脈。
    整個營地突然震動，新鋪設的古道石板泛起幽藍紋路，將三十裏外的鷹嘴崖照得如同白晝。
    李商人的翡翠扳指在強光中炸裂，他驚恐地望著貨車上浮起的血色符咒。
    契約卷軸上的朱砂印突然活過來，變成細小的紅蛇鑽入他袖中。
    而係統地圖上，代表桃源村的光罩正被血霧腐蝕出鋸齒狀缺口。
    商月瑤的鬥篷在靈力激蕩中獵獵作響，金箔花重新聚攏成劍穗形狀。
    當第一滴血雨落在新鋪的古道青磚上時，她聽見湛星塵的低語混在風裏："該讓李老板看看，真正的契約該怎麽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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