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憲麵對著諸多官員們的嘲笑，他卻是笑著搖了搖頭。
    “所以才說臨安府若是沒有了趙大人，隻怕百姓們真的要陷入饑荒，餓殍遍野！朝堂袞袞諸公，大多居然是在嘲笑趙大人。”
    王憲這一副悲歎的模樣，卻是讓許多人有些捉摸不透起來。
    “若是諸位大人乃是商賈，或許就明白了，如今臨安府糧價漲到了一百多文，如此天價，敢問諸位是糧商，諸位會怎麽辦？”
    眾人皆是沉默了一下，然後心中便齊齊泛出來了一個念頭，肯定是趕緊運糧去賣啊！
    “當然是去賣糧食，若是等得晚了，豈不是沒有這麽高的糧價了？”一位翰林下意識地說出來。
    王憲笑道：“沒錯，那些商賈們也都是這麽想的，所以不過僅僅半個月的時間，江南道的大戶糧商，幾乎都運送了糧食過去，一時間，臨安府碼頭糧船堆積，航道更是幾乎無法通行！”
    “可是糧食雖然多，但本官可聽說，趙世子勒令讓這些糧商們接著等，不允許一粒糧食上岸，百姓們若是這個時候堅持不住了，豈不是就要購買他的天價糧食了？”
    秦牧之冷哼一聲，真以為他什麽事情都不知道嗎？
    “說到底，還是為了奇貨可居，趁機大發國難財！”
    “可是秦大人也別忘了，朝廷的賑災糧也到了，臨安府四處都在布施粥米！”
    王憲與秦牧之針鋒相對起來。
    “況且臨安府百姓都在各地務工，還能分到一批工糧，如此情況之下，若是家中沒有餘錢的百姓，真正窮苦的百姓，誰人會去買天價糧，有這個必要去買天價糧食嗎？”
    王憲的一句話，讓朝堂百官頓時啞然！
    他們忽然明白了！
    之所以招募大量的工人，除了工錢之外還發放糧食，為的就是穩住臨安府！
    隻要人心一穩，後麵想要治理起來，就方便了許多。
    秦牧之咬了咬牙，“好好好，這些你都能強詞奪理，可是他趙寧妄泛舟湖上，遍邀豪紳商賈，甚至是引得許多文人墨客都來此地遊玩，這你能說什麽？”
    “甚至是連觀賞蹴鞠都能開盤，大肆斂財，你能說什麽？”
    秦牧之說到後麵，幾乎是要吼出來。
    王憲歎了一口氣，“看樣子今天非得將此事說透啊！”
    “這就是趙大人另外一個高明的手段了！”
    “且不說如此盛景能讓百姓們人心穩定，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吸引大量文人墨客，還有那些讀書人前來臨安府，這麽些人來臨安府，衣食住行統統都要花錢，現在臨安府最缺的是什麽，那就是銀子！”
    “百姓們有了銀子，他們就能買糧食，就能活下去！”
    王憲說完，秦牧之卻是笑了。
    “哈哈哈哈，說到底，還是要讓百姓們用銀子去買他的天價糧食，看來繞來繞去，王大人，你還是沒有將趙世子推脫出去啊！”
    “所以這就是趙大人的第三招！”王憲的眼神忽然變得很鋒利！“開倉放糧！”
    “諸位可以去打聽打聽，臨安府百姓們都有了餘錢之後，官府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開倉放糧，糧價三文錢一斤，這可是豐收年景之時才有的糧價！”
    秦牧之還沒有說話，一旁的田祖業卻是搶答說道。
    “這根本就是趙寧妄監守自盜，左手倒右手罷了，三文錢一斤的糧，肯定全都被他自己給買了回去，到時候再天價賣出去，豈不是大賺一筆？”
    王憲點點頭，“田大人心思果然玲瓏！”
    田祖業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然而王憲下一句話確實讓他拉了臉下來。
    王憲笑道：“若是田大人去了，隻怕真的會想出來這般魚肉百姓，與百姓爭利的法子！”
    田祖業氣得臉色漲紅，雖然他是秦大人一派的，但從官職來說，偏偏王憲是他的頂頭上司，他還不敢頂撞。
    “所以為了避免官員們監守自盜，趙大人便頒布了一個條例，府衙的賑濟糧食，隻能按照人口黃冊的戶頭購買，每家每戶，一天隻能購買一斤糧！”
    王憲感歎道：“如此一來，百姓們甚至都能稍微吃飽一些。”
    “所以到了這個時候，趙大人直接讓那些糧商們，開始運糧上岸，可是現在的臨安府，卻根本不缺糧了！”
    “一時間糧食的數量，遠遠大過了臨安府百姓們需要吃的糧食！”
    “如此一來，敢問諸位大人，會發生什麽變化？”
    王憲話音一落，人群中便響起了一道聲音。
    “糧價必然會暴跌！隻怕暴跌十倍不止！”
    眾人回頭一看，發現居然是戶部尚書黃茂榮！
    黃茂榮眯著眼睛，眼神裏麵卻是帶著了然的神色。
    “不錯，不錯，簡直就是神來一筆！糧商們屯糧河上，本身就已經在麵臨巨大的損耗虧空，若是糧食再不賣出去的話，他們將要虧得連本都不剩！”
    “所以趙世子這一招，就是在逼著糧商們將糧食賤賣給臨安府的百姓！”
    眾位大人聽著黃茂榮的話，也都是沉默不語，一個個的低頭細細思索起來，許多人的眼神裏麵都是透露著明悟，還有震驚！
    “老天爺，這一環扣一環的手段，太精彩了！”
    有人低聲詫異道，“這比話本裏麵的故事還要精彩！”
    “這樣一來，百姓們有了糧食，還需要擔心什麽饑荒啊，隻怕到了明年都不怎麽缺糧食了！”
    “不是，這樣的手段，真的是趙世子想出來的，我居然還懷疑他是紈絝子弟？”
    百官們接二連三地將目光看向了趙寧妄。
    此刻，許多人忽然覺得，趙寧妄的身上散發著一股聖潔的輝光。
    頗有一股縱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概！
    哪怕承受了如此多的非議，這年輕人在朝堂之上依舊笑顏不改。
    秦牧之雖然一開始蒙在鼓裏，可是現在他哪裏還不明白，看著趙寧妄，他的眉頭都擰巴了起來。
    “本官，本官一時大意了，沒想起來……”
    田祖業臉色漲得如同豬肝，想起剛剛他所說的話，頓時躲進了人群裏麵，不敢出來露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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