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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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邁步出去一看,那些罐子裏要麽是赤紅色的岩塊,要麽就是粉末,有的似乎是混了油,看起來濃稠鮮豔,像顏料似的。
這時秦瑤走到牆角,那裏放著一個小腿高的陶罐,罐子口還抹了黃泥,她用手電敲了敲陶罐,響聲沉悶。
她抬頭看了看剛從裏屋出來的秦晃,一看就知道兩個人是想合計著怎麽打開。
錢濤蹲在灶坑旁邊憂心忡忡:“按照我們之前看到的東西,這罐子裏肯定不會是什麽好東西,不會是人彘吧?”
他話音一落,連秦瑤都忍不住後退一步。
“那就打開看看。”
秦晃上前一步拿著手電就敲開了上頭的泥封,“邦邦”的聲音在這小屋裏格外響亮。
陳誌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口哪兒也沒去,小聲跟我說著悄悄話:“烏眼兒哥,我們這個樣子要得不哦?跑到別個屋頭去,又是撞門,又是砸壇子的,我們看起就像個反派!”
我趕緊抬起手:“誒,打住,門是你兒子撞的啊,事兒都到這個程度了,咱們不翻也得翻了。”
陳誌頓時不說話了。
另一頭他們已經打開了陶罐,兄妹倆小心翼翼探頭看了一眼後趕緊縮回頭來,還用手扇了扇風。
錢濤臉色慘白:“不會吧?裏麵真有人嗎?完了,惹到連環殺人犯了,凶宅啊!凶宅!”
可秦晃卻蓋上蓋子說道:“裏麵是小半罐子水銀,用水封著。”
“水銀?”
這下大家夥無一不感歎,難怪郭強會生病,他們家不會有用水銀的習慣吧?這就是鋼鐵俠來了也受不了啊。
不過這個發現卻讓大家夥心底踏實了不少,隻要不是鬼怪作祟,總還有講理的餘地,有病就治病嘛,殺人幹什麽。
錢濤當下就長舒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候容遠從我身後走進了裏屋,腳步很輕,他的視線在房間裏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那張桌子上。
我走到他身邊,看著他翻開最上麵的一個橫格本,橫平豎直的鉛筆字深深地印在紙上。
容遠的聲音很柔和,一字一句小聲讀著:
“走月亮……秋天的夜晚,月亮升起來了,從洱海那邊升起來了。是在洱海裏淘洗過嗎?”
他的聲音在這詭異的黎明中就像一縷海風,裹挾著來自地平線下的遙遠氣息,安寧、清新。
可就在我們安靜下來的空檔裏,房間裏竟然又響起了一個聲音,一個不屬於我們任何一個人的聲音。
“月盤是那樣明亮,月光是那樣柔和,月亮照亮了高高的點蒼山,照亮了村頭的大青樹,也照亮了,照亮了村間的大道和小路……”
這下所有人就像被定格在了原地,隻留一雙眼睛還在活動。
那聲音緩慢、嘶啞、沉悶,吐字不清,還透著一絲笨拙。
頓時,房間裏隻剩這道聲音獨自歌頌著那輪明月,認真,渴望,但詭異。
我看向了炕上的炕櫃,聲音就是從那裏發出來的。
這個人原來一直待在櫃子裏,難怪門上沒有鎖。
這像是一篇課文,語句優美,可被一個躲在櫃子的人用這樣喑啞的聲音背誦出來就顯得有些滲人了。
我根本沒聽進去他說了什麽,他的語調平穩,停頓都是一致的,就像是反複讀過千千萬萬遍,將每一個字都刻在了腦子裏,讀到情感麻木、情感放空。
這聲音在我聽來就跟催眠曲似得,甚至是等他停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讀完了。
房間裏再次變得鴉雀無聲,秦晃輕巧地走到門口看著我,我伸手指了指那炕櫃。
於是秦晃指揮著其他人都退了出去,隻剩我和他。
可我想了想還是指了指秦晃,“你也出去。”
秦晃愣了一下,我手舞足蹈地比劃著:“我賊牛逼,真的,不開玩笑。”
秦晃半信半疑,但還是選擇退到了門口,隻不過看樣子是隨時準備衝過來。
眼看著屋裏就剩我一個人了,黑暗頓時圍了上來。
我捏了捏拳頭,輕輕抬腿往炕上爬,現在房間裏靜到了極致,等我的臉距離櫃門隻有半米不到的時候,一道緩慢的呼吸聲傳到我的耳朵裏。
他的呼吸很慢,起碼比我慢了半個拍,就像一頭沉睡的野獸蟄伏在櫃子裏。
我深吸一口氣,蹲在炕上伸出一隻手打開了右側櫃門。
“吱嘎。”
盡管做足了心理準備,可我還是忍住驚了一下。
櫃子裏的人將脖子窩在拐角,身體和腦袋成了九十度,這一看還以為是折斷了,而他的腳竟然就放在頭上。
我渾身的肌肉緊繃了起來,可他隻是被我的手電光刺得閉住了眼睛,然後眨了眨眼看向我,什麽都沒有做。
果然是那張臉,塌陷的臉頰,長著紅色瘢痕的皮膚包裹著長到離譜的骨頭。
他的瞳色很淺,比容遠要淺的多,此時正在不斷眨眼躲避著我的手電光。
我猶豫了一下,慢慢後退一步移開手電。
他的眼睛似乎很不舒服,於是伸出藏在櫃門後的手揉了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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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點兒餘光,我看到他的手指也很長,但是歪曲變形,指甲萎縮嚴重,隻能覆蓋一半甲床,凹凸不平不說,還帶著灰黑色的條紋。
他還是沒有動作,隻是揉著自己的眼睛。
我探出手試了試,他毫無反應,於是我便試探著伸手拉開了另一半櫃門,這下他整個人都暴露在我的視線裏。
一個兩米多高的人竟然把自己蜷縮在一個一米左右的櫃子裏,他把腿折到胸前,整個人把櫃子塞得滿滿登登。
但凡是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都能看到不規則的紅色疤痕。
這就是小老三,那個被喂生肉的孩子。
我忍不住抿了下嘴唇,啞著嗓子說道:“你的爸爸,是郭強嗎?”
他那雙眼睛看著我,瞳孔不住地抖動,依然沒說話。
“咯吱”一聲,他竟然動了,我猛地後退貼在牆上,緊盯著他的動作。
可他隻是側身把自己的腳放了出來,然後費力卻熟練地爬出了櫃子,看起來像個掙紮著的長腿蜘蛛。
他出來以後就蹲在櫃子門口,呆滯地看著我。
說實話,我被他看得有點兒尷尬,他這個樣子就像是睡到一半兒被我吵醒了似的。
我忍不住胡思亂想,會不會他的習慣就是睡在櫃子裏,根本不是為了躲我們。
就好像大晚上有人摸進我家,然後蹲在我的床上把我從被窩裏扶起來,張嘴就問:“你爸是吳建業嗎?”
很唐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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