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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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他媽的……”
    鏡子裏那玩意兒看著個頭挺小,蹲在地上隻露出半拉身形,它身上的皮皺皺巴巴地貼在骨頭上,骨頭細的像個刀郎,連膝蓋骨的形狀都能看出來。
    它以為我們看不到它,正抬著一雙眼睛打量著我們。
    那小鐵盆被它捧在手裏,手指細長,看著像骨架子似得。
    說它是人也不太像,沒見過這樣兒的,但要說不是,它的鼻子眼睛都長得清清楚楚。
    光頭倒吸一口涼氣:“臥槽,這他媽是吊死幹成精了吧!”
    我們三個通過鏡子在一個奇異的角度來了一個視線交錯,那東西就在我們背後的暗處,一股不安油然而生。
    我倆齊刷刷地扭頭過去,動作再猛一點估計能把自己擰死。
    那玩意兒在我倆轉頭過去的第一時間就扭頭往走廊深處跑去,手裏的鐵盆被它丟在了地上,響聲刺耳。
    我一個健步衝到了柵欄門前,正看見它竄進了寫著302的門裏,兩條幹瘦的腿有點兒像蛤蟆幹。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砸在地上的鐵盆還打著轉。
    要我說光頭形容的還真是沒有錯,吊死幹是新疆一種小杏,成熟後沒有采摘,而是等它在樹上自然風幹,果肉濃縮,果皮緊貼在果核上。
    我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新疆特產也能成精了?
    光頭抓著鐵欄杆晃了晃,碩大的門鎖被晃得直響。
    “我靠,這到底啥東西,咋還偷人飯盆呢?”
    誰說不是呢?這不會是他們喂的“小貓”吧?看起來口味確實挺重的。
    光頭反應過來後有點兒驚魂未定,胸口起伏著,這東西要是出現在山裏還沒有這麽嚇人,但這是城市。
    城市仿佛天然就是現代人類、唯物主義的代名詞,突然在樓下出現了這樣一個東西,就像野生河童躺在了自家浴缸裏。
    裏頭那個“吊死幹”進了地下室就哐當一聲把門拽上了,同時我還在汙濁的空氣中分辨出了那股難言的澀味。
    我有點兒急,抓著鐵門的手稍微使了點兒力氣,頭頂登時掉下點兒渣滓來。
    “幹撒的呐?下麵不能撒尿。”
    估計是我倆的動靜太大,一個大爺從院子裏走了進來,就是那天在樓下看熱鬧的其中一個。
    他背著手,站在樓梯口探頭看向我們。
    光頭也認出他是這棟樓裏的居民,眼前頓時一亮,趕緊揚起笑臉迎了上去:“誒叔叔好,我咋能往門口尿呢?您有地下室鑰匙沒有?幫我們開下門撒!”
    大爺腰杆子一挺:“裏頭更不能撒尿!”
    “……”光頭的笑容僵了一下。
    雖然不知道大爺對我們為啥有這麽深的成見,但事態緊急,誰也不想跟他討論這個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我舉起兩根手指:“大爺,我發誓我絕對不亂尿,事關我們吃飯的家夥,真得趕緊開門。”
    “哦呦?這麽嚴重。”
    大爺一聽就小跑下來了,“大爺來了大爺來了。”
    這大爺一看也是個熱心腸,褲腰上的鑰匙嘩啦呼啦響,一聽還挺有實力。
    大爺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手腳相當利索,手下動作一氣嗬成,五秒就把左邊邊戶的柵欄門打開了。
    “去,快進去吧。”
    這下我也有點兒笑不出來了。
    門是開了,但也不是這個門啊,大爺耍我玩兒呢?
    我指了指中間這道柵欄門:“大爺,我們說的是這個。”
    “哦,這個啊。”
    大爺隨意的一攤手:“那沒有,你找你們中戶的人去。”
    我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心裏默念:仁義禮智信,老弱病殘孕。
    掃了眼那條安安靜靜的走廊,我試探著問道:“大爺,我倆下來的時候好像看見這裏頭有個胸口這麽高的小孩兒?沒看清,咱們這棟樓是不老有人在地下室待著啊?”
    大爺兩手往兜裏一插:“小孩兒?那不可能,咱們這棟樓裏的小孩還沒有我眼睛多,家裏人不可能讓他們亂跑,你聞聞這個味兒,勺子才往下跑。”
    作為勺子一號的光頭厚著臉皮繼續問:“叔叔,您一看嘛就有故事的人,我倆聽人說了,這棟樓裏出過怪事兒,您知道嗎?”
    大爺老臉一皺:“哪有那麽多怪事兒,就是生活困難了,人就瘋了唄,這不算怪。”
    眼瞅他是油鹽不進,光頭把話說得更直白了一些:“就沒有什麽莫名其妙的發瘋啊、死人啊、受傷什麽的事兒嘛?”
    大爺還是那副生死看淡的模樣:“死人那不是更正常了,這年代死兩個生一個的,咱們這個小區嘛都是老人,排著班的走的呢,不死才是怪事兒,你看我今天在這兒跟你說話,說不定哪天就死球了。”
    他這個話是越說越離譜,我倆恨不得捂住他的嘴,這大爺嘴上真是沒個把門兒的。
    我有點兒想妥協了:“那這樣吧大爺,您說說咱們樓裏哪家老人長壽?”
    大爺拽著自己的腰帶提了提,肚皮還跟著晃悠了兩下。
    “那倒是也不多,二樓中戶是一個,頂樓又是一個,可惜了,摔了一跤,要不然人家身體好得很。”
    二樓、頂樓?這不都是我們聽說過的麽?
    大爺說著皺了皺鼻子,剛剛地下室裏突然卷出一陣微風,帶著股臭味兒。
    “趕緊上去吧,剛洗的衣服都要臭掉了。”
    大爺又是一溜小跑,走到樓梯口還不忘又提醒一句:“再不許在這下頭撒尿!”
    他走了以後,我從地上撿起一顆生鏽的螺絲,試探著往鐵盆裏投了過去。
    “當啷”一聲,我就見著302的門輕微地晃了一下,隨後又沒了動靜。
    我還就不信了。
    最後我倆一商量,光頭去樓道外頭遠程盯著,我負責去找二樓老太太拿鑰匙,順便刺探點兒消息。
    “千萬別自己下去,你在此地不要動,我去打聽點兒……”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光頭一拳懟在了肩膀上。
    嗬,叛逆。
    等我到了二樓,就發現中戶的裏層門開著,透過防護紗我一眼就瞧見老太太自己坐在木頭沙發上,她的房子采光很差,也沒開燈,隻有電視變幻的光影。
    下意識地我就想到了日本恐怖電影裏的老房子,好像裏麵的陳列天然籠罩著一層陰影,連光都照不進去。
    電視機的聲音很小,走到門口才能聽清裏頭在說什麽。
    老太太盯著電視兩眼發直,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在看電視,屏幕的光線讓她的臉不斷變換著顏色。
    “奶奶?”
    我輕輕碰了下外層鐵門,老太太的腦袋“噌”地一下轉了過來,都沒等我說話,她飛快地站起身來到了門前,那張皺巴巴的臉飄一樣來到了網紗前。
    她這巨大的反差讓我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我來跟您借一下地下室的大門鑰匙。”
    老太太點點頭,竟然直接就打開了門,她突然高興了起來,眼睛裏有了神采,嘴上扯出一個笑。
    “來,進來說。”
    老舊的防護門吱呀作響,晃晃悠悠地敞開了,這間暮氣沉沉的老房子向我發出了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