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蜂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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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樓梯拐角後回頭望了一眼,裏側門依然開著,老太太站在客廳窗台旁望著樓下,不知道在看什麽。
等我一路小跑下去時,一打眼兒卻發現院子裏空蕩蕩的。
那麽大一坨光頭怎麽沒了?
“你這個慫誒,上去吃飯了嘛?我都要熟掉了。”
一個光溜溜的腦袋從地下室升了上來,這個三孫子,他竟然自己下去了!
“我靠,你自己下去幹嘛?不想活了咋的?”
隨著光頭的靠近,一股原始的味道湧了過來。
“你他媽這是吃粑粑去了!”
這味兒實在熟悉,我小時候在牛圈裏聞著過。
“這麽大味兒呢嘛?”
光頭抬起胳膊聞了兩下,又揉了揉鼻子。
他咧著嘴笑了起來,一點兒都不當回事兒:“我幫剛才那個大爺搬東西來了,人家一樓的,好像是養花的土,有味道嘛也正常,誒呀人家紮得嚴實的很,這點兒味道一會兒嘛就散掉了。”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身上還算幹淨,確實沒粘上什麽髒東西,但我還是不放心。
“人家幹嘛找你?又不熟。”
光頭一臉你不懂的樣子:“人家嘛一開始沒想找我,我聽見他們說五樓的人不在,沒人幫忙,東西又多得很,我一聽,誒這多好的機會嘛,正好打聽打聽。”
他拍拍胸脯:“我這個身材誒兄弟,大爺高興的不行。”
我皮笑肉不笑:“說的也是,早點兒有你了,還要騾子幹嘛,那你打聽出什麽東西沒?”
光頭眉飛色舞地抖了兩下眉毛:“那你說啥的呢,多得很。”
他拉著我向牆邊走了兩步,指著陰暗的地下室小聲說道:“這個地方嘛以前差點兒就出人命了。”
光頭把他打聽到的陳年往事一股腦地說給了我。
一樓的大爺雖說不是老住戶,但卻是當年老職工的弟弟,從自家姐姐手裏低價買了這套房子,主要是為了讓兒子上學,許多事兒他也是有所耳聞的。
所謂的差點兒出人命,聽著是嚇人,但根本不是什麽凶殺啊仇殺,而是蟲禍。
事兒很簡單,最麻煩的反而是人際關係。
差點出事的是崔妤那套房子的前房主,早年崔妤的爺爺奶奶是從一家三口手裏買了這個房子,事情就發生在這一家三口賣房的前兩年。
那個時候房子還沒有這麽舊,地下室除了陰冷了一點沒什麽大毛病,可比現在幹淨多了。
當時還是早冬季節,那一家三口中的男主人搬著一個木頭茶幾自己往地下室去了。
起初一切照常,老一輩的人似乎完全不怕黑,什麽鬼啊神的,他們嘴上說著相信,可是膽子卻一個比一個大,也不知道封建的到底是誰。
他進了地下室的小房間後就把手電放在了一邊,開始著手給茶幾整理位置,然而他越整理就覺得越不對勁兒,這東西是怎麽都放不下,什麽時候地下室麵積這麽小了?房子還能縮水嗎?
他心裏不解,拿起手電筒仔細查看,以為是自己媳婦來地下室放了其他雜物,所以才占了空間,可他看了又看,這裏的雜物每一樣他都熟悉,全都是他自己親手搬下來的。
最後他才發現,東西還是那麽多東西,但牆似乎不太對。
他們家地下室的牆角竟然多了一根柱子。
一開始他還挺生氣,腰一叉就開始大罵,認為這八成是有人趁他們家不在的時候加了什麽管道之類的,結果他的火氣剛爬上頭沒幾秒鍾,眼睛率先品出不對勁兒了。
這牆怎麽不直溜啊?
誒,這牆怎麽不平而且還有花紋啊?
誒,還有蟲子爬!
最後他豁然開朗,這他娘的是個頂天立地的蜂窩啊!
不是牆就好了,省得還得跟別人起衝突。
他懸著的心先是落了下來,然後拔腿就跑。
這男主人當時正當年,按理說那麽點兒路幾秒鍾就跑出來了,可是寸就存在他之前為了重新整理地下室,門口恰好被雜物堵得滿滿當當的,隨後他就感覺身上像被冰雹砸了幾下,裸露在外的皮膚又麻又癢。
後來不知道是因為他太過驚恐還是那蟲子有毒,總之人就沒了意識。
他們家當天隻有他一個人,人是早上下去的,晚上才被發現,胳膊上、脖子上起了不少水泡。
當然,人們也發現了那個碩大的巨型蜂窩,可等專業人員上門以後卻說那蜂窩已經空了,至於是什麽品種的蜂大家也沒搞明白,總之是銷毀了,後來也就沒人提了。
那件事以後沒兩年這一家就搬走了,房主就成了崔妤他們家。
按照光頭比的尺寸,那蜂窩怎麽說也得有兩米,我長這麽大真沒見過這麽大的蜂窩。
“那蜂子不得在通風暖和地方築巢嘛,地下室又冷又陰又潮的,啥蜂這麽想不開啊?梅超風啊?”
光頭也搖搖頭:“我知道個球呢嘛,我要是那大馬蜂,我就把窩蓋到院子裏那兩棵樹上去。”
院子裏的兩棵樹正在暖陽裏蔫兒蔫兒地站著,幾十年的大樹粗壯結實,怎麽看都比地下室合適啊!
說著他又神神秘秘地拍了我兩下:“誒兄弟,還有呐~”
我有點兒想笑:“還有?你真是一點兒沒閑著啊。”
光頭有點兒沾沾自喜:“那你說啥的呢,兄弟我東西白扛的嘛?”
“那你說說。”
他又把那顆光溜溜的腦袋湊了過來,聲音壓得比之前還低:“就是四樓那個姑娘,人家奶奶給咱們講的,不是說她嚇壞了以後被爺爺奶奶帶上搬走了嘛,後來她自己又回來了,這樣聽著都以為是老兩口去世了,但你猜咋回事兒?人丟了!”
我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人丟了?兩個同時丟了?”
光頭使勁兒點點頭:“報警了說的呢,怎麽都找不著,最後嘛就是失蹤。”
我抹了把腦門兒:“我去,他們的情況好像有點兒複雜啊。”
光頭突然想起來我是上去拿鑰匙了,反應過來就開始掏我的兜:“鑰匙在哪兒呢?你還別說,我剛才下去搬東西還挺害怕的,但是那玩意兒可能是看我太雄壯,都沒敢造次。”
我把他的手甩到了一邊兒去:“別找了,沒拿上,咱們也得找五樓那位,算是趕上了,等著吧。”
我倆走到院子裏坐下休息,一個黑色的小甲蟲栽栽愣愣地落在光頭肩膀上,被他嫻熟地伸手彈了出去,這兩年的天氣越來越熱,一到了夏天就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這麽多小黑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