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與她們一起了，你不是很開心嗎？”
    聽著身旁那仿佛幹了一大碗醋的聲音，秦鏡好奇的彎腰湊到了他的麵前。
    “因為我家小徒弟不開心了，所以我當然要先緊著重要的人了。”
    落衡的唇角十分想要上揚，但是又不想讓她覺得自己竟然如此好哄。
    抿下唇來，垂眸看向她那雙清澈見底的杏眼。
    滿天星辰皆落入她眼，唯餘明月高懸。
    “小官是師父最重要的人，師父絕不會讓誰越過了你去。”
    聽見她哄自己的話，落衡偏過了頭去，不看這人那張欺騙性極強的臉，但即便知道那不過是那人慣會的油嘴滑舌，他還是忍不住揚起了唇角。
    那巴瑾師叔呢？陳師叔呢？還有雲師叔呢？還有……
    還有他未曾參與過的那些時光中她遇見過的那些人呢？
    他很想問，但是有些話他又覺得沒必要去問，去比較。
    此刻待在她身邊的人是他，被哄的人是他，以後伴在她身旁萬萬年的人也隻會是他！
    來往的人群逐漸多了起來，街道上高高架起的表演台上也走上了舞者。
    弦歌起，鼓聲密成一絕，萬家燈火瞬間通明，在月色下如星如點，煙花炸響天際，紛紛燦爛如星隕，長街火樹拂雲飛赤鳳，琪花滿地落丹英。
    人群衝散了二人。
    白衣少年蹙起眉頭在人海中不斷尋覓。
    早知道……
    早知道他一定牽住她的手，他們便不會就此失散。
    煙花並作長春國，日月潛移不夜天。
    人間繁華似錦，可他卻遊離在這熱鬧之外，滿心滿眼隻為尋一人。
    最為高大精致的燈王之下擺放了各式各樣的小型花燈。
    它們千姿百態，形態各異而精妙卓絕，但是此刻卻呈拱衛的姿態，將那最為高大美麗的燈王眾星拱月在高台之上。
    落衡以為她會站在最明亮的地方等他，因為這樣，他第一眼便能看見她。
    “秦前輩！”
    一聲嬌呼在人群中響起。
    落衡也回頭望去。
    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護城河的岸邊也掛上了零星幾盞花燈，青衣道人手中執著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花燈，靜靜地立在喧鬧之外。
    夜風將她的青色衣袂揚起，額間的鬢發也隨風而動。瘦削的身姿立在河水的邊緣，身形似鶴似鬆，她身後是萬家燈火，身前是一片漆黑。
    紅衣的靈動少女手中也拿著一盞花燈，她如同飛蛾撲火的紅蝶一般，穿越了擁擠的人群，奔向了暗處的那人。
    “秦前輩，我找到你了。”
    少女帶著滿心的歡喜，終於停在了道人的身旁，她抬眸亮晶晶的看向她眼前的那青衣少年。
    不知是跑得太快，還是月色過於撩人，少女的臉紅彤彤的，竟比落日時分的晚霞還要更加瑰麗幾分。
    “找我？”
    青衣道人側身，低眸看向眼前的紅衣少女，唇上揚起一抹隨和的笑意。
    在萬家燈火之前，那對視的二人的身影倒映在清幽的水麵。
    當真是……一對璧人。
    白衣少年站在人海中定定地看著那人言笑晏晏的側影，然後失魂落魄的轉身，重新融入人海，開始隨波逐流。
    他不知自己此刻該去往何方。
    卻不知在他走後，他身後的那青衣道人突然抬眸掃了一眼那處的人海。
    “秦大哥，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少女低眸，緊張得握住花燈托杆的手指都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在她此言一出的瞬間，秦鏡便怔了一下。
    秦鏡隻以為是因自己這副皮囊看起來過於年輕，她不想喚自己前輩，所以輕輕的頷首微笑表示可以。
    “秦大哥，這……花燈是我親手所做的，送給你。”
    少女嬌羞的容色貌比月裏姮娥，但她大膽的盯著少年的眼，赤裸裸的表示自己的真心。
    秦鏡垂眸掃了一眼少女手中的花燈。
    那是一盞四角宮燈，晚風一吹，它便開始旋轉。
    其中三麵都畫著婀娜的桃樹，桃樹上有許多桃花，然而卻隻有最後一麵的桃樹上的桃花是上了色的。
    一城煙雨一樓台，一花隻為一樹開。
    是何心意，她豈會不懂。
    不是不懂，隻是很多時候她都不願意去多想，世間事如同三千煩惱絲，想得越多，煩惱也越多。
    “巴姑娘，萍水相逢，我是他鄉之客，亦非紅塵中人，感謝你的厚愛，若你願回首，可能你的良人一直都在你身後等著你，莫將深情付，錯予無心人。”
    秦鏡向著遠處的那抹黑色身影微微點頭，然後提著自己的花燈緩緩走入人海。
    紅衣少女麵上滑下一抹清淚，她沒想到自己什麽都還沒有說，他便已經知曉一切。
    滿腹草稿直接胎死腹中。
    這可是她第一次表白啊啊啊！
    巴迪兒仰頭看向天邊月。
    罷了罷了。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她正收拾好心情剛要轉身，卻不想自己本就是站在河邊，泥土潮濕，她的身形突然向著河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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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如同想不開了欲要跳河一般。
    “巴迪兒！”
    一道快得隻餘一抹殘影的身影分開的拉著了少女的手，然後一個用力便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懷裏打橫抱了起來。
    “巴迪兒，你怎麽會如此，你！”
    少年恨鐵不成鋼的聲音順著大滴滾燙的淚滑落到了少女的臉上。
    巴迪兒呆呆的抬頭仰望著他。
    “巴達哥……你，怎麽哭了……”
    “他不喜歡你我喜歡你，你爹爹喜歡你，巴瑾長老也喜歡你，所有巴氏的族人都喜歡你，你為什麽要為了一個，一個心中沒有你的人而去尋死，讓我們……”
    “停！”
    巴迪兒抬手伸出一根手指放到了他的唇上，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首先，我不是尋死，我是不小心踩滑了，其次，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我巴迪兒拿得起，放得下！最後……巴達哥，你剛才是不是說了……喜歡我？”
    巴達呆呆的看著她，突然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他想將她放下，但是她卻突然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巴，巴迪兒？”
    “巴達哥，我突然覺得……你哭起來的樣子好像很可愛……”
    黑衣少年呆了一下，他與懷中的紅衣少女對視。巴迪兒也頓了一下，她沒想到自己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與少年對視的那一刻，兩人的眸中似乎都隻能看見彼此的身影，仿佛彼此此刻就是對方的唯一。
    二人突然一起飛快的將目光移開。
    月色朦朧夜漸深，撩人心緒難自禁。可並非月色撩人，而是人心自動。
    “小官……”
    人海中驟然傳來一道熟悉至極的聲音，白衣少年的腳步一頓，然後又繼續向前走。
    那人怎麽會在此。
    “你要去哪裏。”
    他的身形驀地一僵，驟然轉身看向那花燈下的青衣身影。
    那人手持蓮燈，眉眼溫柔，含笑站在人海中，清泠泠的望向他。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過爾爾。
    可我從始至終都隻想……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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