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冰刃與暖陽
    虞晴的指尖懸在發送鍵上方，像一把即將落下的審判之劍。電腦屏幕的冷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視頻預覽窗裏循環播放著她與祁陽爭執的畫麵——她揮手打翻湯匙，熱湯潑濺在他手背的瞬間。
    "就這樣吧。"她輕聲自語，指甲在回車鍵上留下一道月牙形的壓痕。
    郵件發送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靜的辦公室裏格外刺耳。虞晴猛地合上筆記本，仿佛這樣就能隔絕那個即將被自己親手摧毀的世界。窗外，淩晨的金融區燈火闌珊，32層的高度讓她有種懸浮在虛空中的錯覺。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虞晴條件反射地抓起來看——不是祁陽的回複，而是張辰的緊急消息："虞總，剛收到消息，林氏化工正在收購"綠色未來"的債權！"
    虞晴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立刻撥通法務部電話："查清楚林氏收購了多少債權，有沒有可能申請強製清算。"掛斷後，她又給投資部下達指令："我要林氏化工最近三個月的所有資金流向。"
    放下手機，虞晴走到落地窗前。玻璃倒映出她緊繃的麵容——眼下是熬夜留下的青黑，嘴角繃成一條冷酷的直線。這才是真實的她，金融街令人聞風喪膽的"冰刃"，而不是祁陽眼中那個會為多肉植物微笑的女人。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虞晴的電腦彈出一條新郵件提醒。發件人：祁陽。主題：回複：關於上周五的誤會。
    她的手指懸在觸控板上方，突然失去了點開的勇氣。最終，她深吸一口氣，點開了郵件。
    正文隻有一行字："我明白你的選擇。保重。"
    沒有質問，沒有憤怒，甚至沒有失望。就這樣簡簡單單的告別，像一片雪花落在灼熱的刀刃上，悄無聲息地融化。
    虞晴的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她不得不彎腰抵住辦公桌邊緣。這不對勁——她明明應該感到解脫，就像每次完成一筆冷酷的商業收購時那樣。可為什麽呼吸變得如此困難？
    "虞總！"張辰匆匆推門而入，"確認了，林氏已經收購"綠色未來"67的債權，明天就會向法院申請強製清算！"
    虞晴猛地直起身，眼中的脆弱瞬間被寒冰覆蓋："聯係環保科技基金會，我要在一小時內見到趙理事長。"
    祁陽將最後一份文件裝進紙箱。"綠色未來"的辦公室已經空了大半，同事們早早離開去投簡曆，隻有林妍還坐在電腦前瘋狂敲擊鍵盤。
    "別忙了，"祁陽把一杯熱茶放在她手邊，"清算程序下周才開始，來得及。"
    林妍紅著眼睛抬頭："你就不生氣嗎？那個虞晴利用完你就扔，現在還..."
    "不是她。"祁陽搖頭，指向電腦屏幕上的資金流向圖，"看，林氏化工的收購資金來自離岸公司，而這家公司實際控製人是李明。"
    "那又怎樣？虞晴和李明是死對頭，她要是想幫你..."
    "所以她被針對了。"祁陽點開另一份文件，"虞氏金融今早股價暴跌7，有人大量拋售他們的債券。這是有預謀的打擊。"
    林妍瞪大眼睛："你是說...李明利用你來打擊虞晴？"
    祁陽沒有回答，隻是從抽屜裏取出那個裝著保溫杯碎片的盒子。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瓷片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他輕輕合上蓋子，放進紙箱最底層。
    "我去趟虞氏金融。"
    "你瘋了？她都已經..."
    "正因如此。"祁陽穿上外套，笑容裏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有些事，得當麵說清楚。"
    虞晴的會議室裏煙霧繚繞。五位頂尖律師和三位金融顧問正在激烈爭論，試圖找出阻止林氏清算"綠色未來"的法律漏洞。
    "關鍵是時間，"趙理事長敲著桌子，"就算我們現在注資，走完審批流程至少需要三天，而林氏明天就會..."
    會議室門突然被推開。祁陽站在門口，白襯衫的袖口沾著墨水，懷裏抱著一個紙箱。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他，然後又看向虞晴。
    虞晴的表情瞬間凝固。她緩緩站起身，聲音冷得像冰："誰讓你進來的？"
    "我自己闖進來的。"祁陽坦然道，目光掃過滿桌文件，"看來我猜對了，你們在研究怎麽對付林氏？"
    "與你無關。"虞晴示意保安，"請祁先生出去。"
    兩名保安上前要拉人，祁陽卻突然從紙箱裏掏出一疊文件："等等！我有"綠色未來"的全部知識產權評估報告！如果林氏清算我們，這些專利將全部失效！"
    會議室瞬間安靜。虞晴眯起眼睛："什麽意思？"
    "我們的社區環保技術已經申請了十二項專利，"祁陽快步走到桌前，將文件鋪開，"但根據專利法，如果權利主體解散且無人繼承，專利將進入公有領域。"他指向一條條款，"林氏不知道這點，他們隻想毀掉我們。"
    趙理事長猛地拍桌："太好了！我們可以用這點跟林氏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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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律師們立刻圍上來研究文件，會議室重新沸騰起來。隻有虞晴站在原地，與祁陽隔桌相望。他的眼睛依然清澈如初，卻多了幾分她讀不懂的深邃。
    "為什麽？"虞晴低聲問，"我那樣對你..."
    "因為我分得清誰是真正的敵人。"祁陽向前一步，"虞晴，那段視頻是剪輯過的，對嗎？"
    虞晴的指尖微微顫抖。她轉身走向落地窗，背對著所有人："張辰，準備與林氏的談判材料。其他人，出去。"
    人群迅速散去，最後離開的趙理事長貼心地帶上了門。偌大的會議室隻剩下他們兩人，和滿桌狼藉的文件。
    "我發給你那段視頻，就是為了讓你遠離我。"虞晴依然背對著他，聲音冷硬，"我是個危險的人，祁陽。我的世界充滿算計和背叛，不適合你這種..."
    "理想主義者？"祁陽走到她身後，卻沒有觸碰她，"虞晴，你剛才明明在想辦法救"綠色未來"。"
    "商業決策而已。"
    "撒謊。"祁陽突然從紙箱裏拿出一個小花盆——正是當初孩子們做的那個"虞總"多肉，"你留著它，還養得很好。"
    虞晴終於轉過身。小花盆裏的多肉比上次見麵時長大了一圈，葉片飽滿翠綠，顯然得到了精心照料。她的防線突然崩塌了一角："你到底想怎樣？"
    "告訴我真相。"祁陽直視她的眼睛，"關於那段視頻，關於你為什麽推開我。"
    窗外，正午的陽光穿透雲層，將兩人的影子投在長桌上。虞晴看著那個與自己輪廓相連的影子，第一次感到無處可逃。
    "有人威脅我。"她終於開口，"他們拍下我們相處的畫麵，剪輯成對我不利的視頻。如果我不...疏遠你，就會公開。"
    "李明？"
    虞晴微微點頭："他想要虞氏在濱河開發區的控製權。利用你是最有效的方式——他知道你對我...很重要。"
    最後三個字輕得幾乎聽不見，卻讓祁陽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向前一步，兩人之間隻剩下一線之隔："所以你不是討厭我？"
    "我討厭你的天真，討厭你的固執，討厭你總是..."虞晴的聲音突然哽住，"...總是讓我想起這世上還有幹淨的東西。"
    祁陽輕輕握住她的手。這一次，虞晴沒有抽開。
    "我們一起對付李明。"他說，"我有專利武器，你有商業頭腦。更重要的是..."他舉起兩人交握的手，"我們有真相。"
    虞晴看著陽光下兩人交疊的手指，突然意識到這是她多年來第一次允許別人與自己並肩而立。不是下屬，不是對手，而是一個平等的...夥伴？
    "會議室有監控。"她低聲警告。
    "讓他們看。"祁陽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讓全世界都知道，"金融冰刃"和我這個傻白甜是一夥的。"
    虞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臉上，冰封多年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融化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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