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指尖撫過雙生神殿的鎏金柱，冰涼觸感卻不及心口泛起的漣漪。三千神界的喧囂戰火在她耳畔回響，而此刻殿外傳來的清鈴脆響，卻如同一把鏽刀，剜開了塵封百年的記憶。
    "娘娘！"稚嫩的嗓音裹著哭腔撞進殿門。雲瑤轉身時，一襲翠色長裙的少女踉蹌跪地，發間綴著的鈴蘭花冠簌簌作響。那熟悉的眉眼讓她瞳孔驟縮——是小翠，那個在修真界王府中總躲在她身後的怯懦丫鬟，此刻卻身披象征生命祭司的翡翠長袍，蒼白麵容上沾著未幹的血漬。
    楚墨塵已經握劍擋在雲瑤身前，十二對戰翼在身後舒展如金色帷幕。雲瑤卻抬手按住他的腕，目光緊鎖小翠身後緩緩走出的青年。那人腰間別著淬體宗的青銅令牌，掌心托著的玄鐵劍上刻滿細密紋路，赫然是她在修真界親手改良的淬體功法印記。
    "這位是......"雲瑤嗓音微顫。青年突然單膝跪地，額間紅痕觸地："啟稟瀾界之主，在下墨淵，三百年前在蒼梧山被您以一枚療傷丹救下。"他聲音哽咽，"當年若不是您留下的淬體心得，墨淵不過是路邊凍斃的乞兒。"
    殿外突然傳來重物墜地聲。雲瑤越過眾人望去，隻見柳嫣兒跌坐在白玉階上，懷中抱著的《瀾界誌異》散落滿地。這位向來高傲的因果殿主此刻臉色煞白，顫抖的手指死死攥著其中一頁。雲瑤心念微動，書頁無風自動，一段記載在泛黃紙頁上的文字浮現在她眼前：
    「修真曆七三二年冬，王妃雲瑤於蒼梧山救下瀕死少年，賜名墨淵。時年少年骨齡十二，經脈盡斷，然雙目如星......」
    "原來你就是當年那個孩子。"雲瑤輕聲道。墨淵猛然抬頭，眼中泛起淚光："正是！您走後，小翠祭司將瀾界法則引入淬體宗，如今我派已能以肉體硬抗元嬰修士！"他說著，竟徒手捏碎身旁的石燈，碎屑飛濺間，皮膚表麵流轉著淡金色的紋路。
    就在此時，小翠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落在地，竟化作朵朵藍焰。雲瑤心頭一緊，神念探入她體內，卻驚覺小翠的元嬰正在急速崩解。"這是......虛無侵蝕！"楚墨塵皺眉，指尖金芒亮起欲要施救，卻被雲瑤攔住。
    她凝視著小翠眼底翻湧的黑霧，突然想起在鴻蒙秘境中見到的光繭——每一個平行時空裏，都有個為她而死的小翠。"告訴我，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雲瑤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小翠慘笑，從懷中掏出半塊染血的玉牌："娘娘，三日前獸潮中，我們在古戰場遺址發現了這個......"
    玉牌入手的瞬間，雲瑤的識海轟然炸開。破碎畫麵如利刃割入神魂：漆黑祭壇上，無數修士被鎖鏈貫穿琵琶骨，為首的灰袍人摘下兜帽，赫然是本該死去的柳嫣兒！而小翠正渾身浴血地將玉牌塞入獸潮縫隙，身後傳來的冷笑讓雲瑤寒毛倒豎："雲瑤，你以為創造瀾界就能斬斷因果？虛無的種子，百年前就已種下......"
    "不可能！"柳嫣兒的尖叫打斷了畫麵。她踉蹌衝上前，奪過玉牌時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分明已經......"話音戛然而止，她驚恐地望著自己滲血的指尖——那裏正浮現出虛無天道特有的灰紋。
    雲瑤突然想起第918章因果回溯時看到的真相。她猛地抓住柳嫣兒的手腕，鴻蒙紫氣如鎖鏈纏繞其上："你說過，虛無天道用我的神魂碎片創造了你。那麽這些殘留的碎片，是不是還留有我的感知？"不等對方回答，她已強行發動法則，無數記憶如潮水湧入腦海。
    黑暗中，柳嫣兒的聲音冰冷而機械："找到雲瑤的弱點，讓她在痛苦中徹底崩潰。"但畫麵突然扭曲，少女攥著染血的發簪抵在咽喉："憑什麽要我永遠做影子？我偏要看看，那個叫雲瑤的究竟有什麽好！"緊接著是獸潮席卷的轟鳴，柳嫣兒渾身浴血地將修士推向安全通道，自己卻被虛無觸手纏住腳踝......
    "原來如此。"雲瑤鬆開手，柳嫣兒癱坐在地，眼中滿是茫然。她轉向小翠，後者正艱難地扯出笑容："娘娘，其實三百年前您教我辨認草藥時，我就知道......"話未說完，身體已化作點點熒光。雲瑤慌忙去抓，隻握住一縷飄散的鈴蘭香氣。
    墨淵突然暴起，玄鐵劍直指柳嫣兒："就是你！這些年獸潮頻發，肯定是你在暗中搗鬼！"雲瑤卻抬手擋住劍鋒，望向柳嫣兒手腕上若隱若現的灰紋："不，她也是受害者。虛無天道在利用所有人，而我們真正的敵人......"她的目光穿透神殿穹頂，落在遙遠天際翻湧的灰雲之上。
    楚墨塵突然握住她的手，金色戰翼展開將眾人籠罩其中："瑤兒，你的本源法則波動不穩。"雲瑤這才驚覺，體內的鴻蒙紫氣與虛無之力正在劇烈衝突。柳嫣兒突然慘笑出聲："沒錯，虛無鏡雖然破碎，但主上的意誌早已滲入瀾界每一寸土地。你們以為創造新世界就能改寫命運？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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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縫隙。墨淵反應迅速，揮劍斬向鑽出的觸手，卻見劍鋒接觸的瞬間竟開始腐蝕。雲瑤深吸一口氣，強行運轉逆天道則，指尖凝聚出的不再是紫色光芒，而是純粹的銀白色——那是融合了願力與生命法則的全新力量。
    "當年在修真界，我教過你怎麽用草藥救人。"雲瑤望向消散的小翠殘影，將銀白色光芒注入地麵，"現在，就讓我用同樣的方法，治好這個世界的病。"光芒所過之處，虛無觸手紛紛化作光點，裂縫中湧出的不再是混沌氣息，而是帶著鈴蘭香的清新靈力。
    柳嫣兒怔怔地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灰紋消退，突然笑出了眼淚："原來我也能......"她的話被劇烈的震動打斷。遠處傳來修士的驚呼，雲瑤抬頭，隻見神殿上空浮現出巨大的虛影——那是虛無天道扭曲的麵孔，卻又帶著幾分小翠的輪廓。
    "雲瑤，你以為救了他們就能成為完美的天道？"虛影的聲音像是萬千人同時開口，"看看你身後，那個叫墨淵的少年，他的經脈裏流淌著什麽？"雲瑤瞳孔驟縮，神念掃過墨淵，竟發現他丹田處藏著一枚灰色種子，正在吸收周圍的生機。
    "不！"墨淵突然抱頭慘叫，"我明明......"他的身體開始透明化，手中玄鐵劍墜地的瞬間，整個人化作虛無天道的虛影。楚墨塵反應極快，戰劍斬出金色弧光，卻被虛影輕易化解。雲瑤卻突然笑了，她取出柳嫣兒之前交給她的木盒，裏麵躺著的舊小說扉頁突然發光。
    "你說過，我在書裏寫過"真正的強大，是讓每個生命都有選擇的自由"。"雲瑤將小說拋向虛影，書頁化作漫天流光，"但你忘了，故事的結局，從來都是由作者和讀者共同書寫。"
    在璀璨光芒中，墨淵的身影重新凝聚。他看著自己完好無損的雙手，突然明白了什麽，抽出玄鐵劍刺入胸口。灰色種子被強行逼出，卻在接觸願力法則的瞬間湮滅。"原來我一直是顆棋子。"他慘笑，"但至少，我能自己選擇落子的位置。"
    雲瑤走到他身邊，將銀白色光芒注入他體內："不，從今天起，你是瀾界的守護者之一。就像小翠希望的那樣。"她望向天空，那裏的虛無虛影正在消散，但遠處的灰雲依舊翻湧，預示著更大的危機。
    楚墨塵攬住她的肩，金色戰翼在身後獵獵作響："看來混沌海的旅程，要提前了。"雲瑤點頭，目光掃過柳嫣兒和墨淵，心中已有計較。當第一縷晨曦照亮雙生神殿時，她知道，這場與虛無的博弈，才剛剛開始。而故人留下的星火，終將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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