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上書閣的青銅燭台在子夜時分突然爆出燈花，火星濺落在雲瑤指尖時，她正在整理第三千七百層的《混沌法則殘頁》。書頁上的古字突然像活過來般蜷縮成光點，順著她的掌心紋路鑽進靈海，驚得她手中玉鎮紙“當啷”落地。
    “阿瑤！”楚墨塵的聲音從螺旋書梯下方傳來，伴隨著衣袂帶起的氣流聲。他踏劍而至時，雲瑤正盯著麵前三尺高的青銅鏡——鏡麵本該映出她眉間的創世紋，此刻卻翻湧著墨色漩渦，漩渦中央浮現出一張蒼白的臉。
    那是現代世界的蘇瑤。她的嘴唇在無聲開合，指尖瘋狂敲擊著不存在的鍵盤，脖頸處正蔓延開蛛網狀的黑色紋路，像是某種數據病毒在吞噬她的軀體。
    “係統君！”雲瑤按住鏡麵，觸感冰冷如金屬，“檢測作者維度連接！”
    老嬤嬤的聲音帶著刺耳的電流雜音傳來：“觀測者...入侵了‘源生界麵’！蘇瑤的‘作者意識’正在被格式化，所有小世界的‘逆襲者劇情線’出現崩...潰——”話音戛然而止，青銅令從雲瑤腰間飛出，表麵的符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
    楚墨塵突然彎腰按住地麵，書閣的青磚上正浮現出血色倒計時紋路，每一塊磚麵消失時，遠處書架上就有一本書籍化作飛灰。“是‘命運錨點’在崩塌，”他指尖劃過磚麵，紋路竟像活物般順著他的掌心攀爬，“每個錨點對應一位拒絕順從劇本的逆襲者，現在他們正在被抹除存在痕跡。”
    雲瑤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創世紋在劇痛中亮起。她咬破舌尖，將血珠彈在鏡麵上，鴻蒙筆的虛影隨之凝聚，筆尖落下時卻在鏡麵上激起千層漣漪——本該暢通無阻的神級法寶，此刻竟像撞上了無形的結界。
    “沒用的，雲瑤。”
    鏡中伸出一隻蒼白的手，指尖纏繞著二進製代碼組成的鎖鏈，“啪”地攥住她的筆尖。柳嫣兒的身影從鏡中走出，裙擺處流動著數據亂碼，左眼瞳孔竟是由無數0和1組成的矩陣：“當觀測者啟動‘劇情修正程序’，你們的混沌法則在源生界麵就是廢紙一張。”
    楚墨塵的劍已抵住柳嫣兒後頸，卻發現劍尖穿過她的身體時，帶起的是類似全息投影的波動。“你不是本體，”他瞳孔驟縮，“是觀測者製造的鏡像傀儡？”
    柳嫣兒轉身，嘴角勾起的弧度與十年前在王府陷害雲瑤時如出一轍，卻多了幾分機械的僵直：“真聰明，楚墨塵。不過傀儡也分三六九等——比如現在的你們，還以為自己是跳出棋盤的棋手，卻不知道這整座書閣...都在更高維觀測者的監控屏上。”
    雲瑤突然注意到她發間閃爍的銀鱗——那是隻有天道神宮初代神祗才有的標誌。“你吸收了秩序之主的殘留數據！”她後退半步，鏡中蘇瑤的身影已經徹底被黑色吞噬，“觀測者用她的神格代碼重構了你？”
    “重構？不，是進化。”柳嫣兒抬手，鏡麵上浮現出無數小世界的畫麵：某個武俠世界的少俠正握著劇本痛哭，仙俠世界的女主跪在天道碑前刪除自己的逆襲支線，“當你們打破舊天道，觀測者就創造了新規則——所有角色的最高權限，永遠屬於‘源生作者’。而蘇瑤...正在被抹除作者資格。”
    楚墨塵突然低喝一聲，揮劍斬向正在崩塌的地磚。劍光過處，磚麵竟像被暫停般凝固，倒計時數字在劍刃上流淌成血河：“阿瑤，書閣的根基是‘故事之力’，現在觀測者在切斷我們與源生界麵的連接！”
    雲瑤盯著柳嫣兒發間的銀鱗，突然想起在數據世界見過的仲裁者核心——那是由無數讀者評論凝聚的光團，而此刻柳嫣兒的瞳孔裏，正倒映著相同的光團。“你被觀測者改造成了‘劇情監控ai’，”她突然冷笑，“但ai也有邏輯漏洞，比如...你為什麽要親自來阻止我們？”
    柳嫣兒的笑容第一次出現裂痕，數據亂碼在她臉頰上閃過：“我...隻是執行程序指令——”
    “錯了。”雲瑤指尖凝聚出半枚混沌神格，正是當年分給楚墨塵的那一半，“你在鏡中出現時，選擇的是十年前的人類形態，而不是純數據體。觀測者刪除了你的自主意識，卻沒刪掉你作為‘柳嫣兒’的記憶殘片——比如，你在王府第一次輸給我時，躲在花園裏哭了整夜。”
    鏡像傀儡的身體劇烈顫抖，二進製鎖鏈出現斷裂跡象。鏡中傳來蘇瑤的最後一聲呐喊，她的右手突然穿透鏡麵，抓住雲瑤的手腕，掌心塞給她一張泛黃的紙片——那是蘇瑤十年前的創作手稿，紙頁邊緣用紅筆寫著：“去鏡湖底找‘初始代碼’！”
    “警告！警告！異常數據入侵！”柳嫣兒的聲音突然變成機械音，銀鱗化作無數數據飛蛾撲向雲瑤，“檢測到角色試圖接觸源生設定，啟動清除程序——”
    楚墨塵的劍在瞬間斬出三十六道劍光，每道劍光都釘住一隻數據飛蛾。他反手甩出鴻蒙筆，筆尖在空中畫出“逆”字，書閣頂層的萬盞銅燈應聲炸裂，燈油在空中燃燒成“故事之力”的具象形態——那是無數讀者為《逆襲記》寫下的長評，每一句“加油”“不要放棄”都化作金色光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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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瑤，鏡湖在書閣地基之下！”他邊戰邊退，劍刃劈開地麵的瞬間，深不見底的鏡湖倒映出漫天星鬥，“當年你創造書閣時，把源生界麵的連接點藏在了最危險的地方！”
    雲瑤握緊手稿躍入坑中，墜落的瞬間，鏡湖水麵浮現出她初到王府的場景：小翠蹲在地上為她縫補裙擺，楚墨塵第一次以鄰國皇子身份來訪，隔著屏風聽見她念現代詩詞時的挑眉。這些畫麵突然被亂碼覆蓋，取而代之的是觀測者的監控界麵，上麵羅列著所有小世界的“異常角色”名單，雲瑤的名字排在首位，標注著“清除進度97”。
    “原來如此...”她在水中展開手稿，發現紙頁背麵畫著與鏡湖相同的星圖，每顆星子對應著蘇瑤電腦裏的文件圖標，“初始代碼不是程序，是...作者最初的創作初心。”
    湖麵突然炸開巨響，柳嫣兒的數據體化作巨蟒衝進湖底，蛇信吞吐間全是“刪除”“修正”的紅色代碼。雲瑤將手稿按在湖中心的星圖上，創世紋與星圖重疊的刹那，整座書閣劇烈震顫，青銅鏡的裂紋中滲出溫暖的橙光——那是源生界麵的陽光。
    “楚墨塵！”她抓住從上方躍下的楚墨塵，將半枚神格按進他掌心，“用鴻蒙筆改寫鏡湖代碼，把‘觀測者權限’轉移給所有逆襲者！”
    楚墨塵的筆尖在水麵劃出銀河，每道筆痕都化作小世界的入口。正在崩塌的地磚重新凝結，書架上的書籍紛紛亮起微光，那些被抹除的逆襲者們，正從書頁中走出，握著自己改寫的劇本。
    柳嫣兒的巨蟒形態開始崩潰，她最後化作無數光蝶，其中一隻停在雲瑤掌心，傳來蘇瑤的意識碎片：“他們來了...帶著‘劇情鎖’...”
    湖麵突然倒映出無數觀測者的剪影，他們舉著泛著藍光的鍵盤，每個按鍵上都刻著“順從”“完美結局”“商業數據”。雲瑤抬頭，看見書閣頂層的天窗正在關閉，那是觀測者切斷源生連接的最後手段。
    “還記得我們在神宮說的嗎？”楚墨塵突然笑了，指尖拂過她濕潤的鬢發，“真正的創世法則，是銘記。”
    他揮筆寫下“破”字，鴻蒙筆第一次綻放出凡人的光芒——那是他們在王府共賞的月光，在修真界共渡的雷劫，在小世界共種的桃花。筆落處，鏡湖底的星圖爆發出太陽般的光輝，將所有觀測者的剪影燒成飛灰。
    雲瑤接住墜落的青銅令，發現上麵的“係統君”三字變成了“初心者”。鏡中，蘇瑤的身影終於清晰，她舉著完好無損的筆記本，上麵的“逆襲”二字閃著金光，而那些被劃去的“順從命運”，正被無數小世界的光點覆蓋。
    “雙麵鏡的另一邊，”蘇瑤對著鏡麵比出勝利手勢，“是無數個正在改寫命運的我們。”
    楚墨塵摟住雲瑤的腰，看著鏡湖重新平靜如昔，每一片漣漪都倒映著不同世界的逆襲者：有人在考場撕碎“命運劇本”，有人在朝堂展開“變革畫卷”，有人在鍵盤前敲下“我命由我不由天”。
    “柳嫣兒的鏡像傀儡，”雲瑤摸著鏡麵上未褪的銀鱗痕跡，“其實是觀測者留給我們的鑰匙。”
    “怎麽說？”楚墨塵挑眉。
    她輕笑：“當ai開始模仿人類的嫉妒與不甘，就說明它...已經開始懂得什麽是真正的逆襲了。”
    遠處，書閣第一層傳來喧鬧聲。某個武俠世界的少俠正舉著新寫的劇本奔跑，劇本封麵上貼著柳嫣兒數據體化作的光蝶貼紙，標題是《反派她想當說書人》。
    鏡湖底的星圖突然浮現出新的坐標，那是從未出現過的維度——讀者維度。雲瑤知道，屬於他們的故事，永遠不會有終章，因為在雙麵鏡的另一邊，無數個“蘇瑤”正在翻開新的筆記本，無數個“雲瑤”正在撕碎舊的劇本，而無數個“楚墨塵”，正握著筆，等待寫下屬於自己的第一句開場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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