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劉盛遠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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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裏,羅福貴想到了什麽,笑了笑繼續道:“倒是你們村那個村長,就是你那個族叔,有些見識,我剛從縣裏逃回來帶著村裏人走的時候,正碰到他帶著家裏人挑著家當往外逃。
    後來我無意中在山上碰到過你們張家村人,才知道他當時隻跟大家提了一嘴要走,第二日一大家子人就不見了,大家對他這個村長挺不滿的,都在指責他沒帶著他們一起,也不知道最後他逃出去沒有。”
    想到大強叔一家的情況,張平安沉默了片刻。
    大強叔是村長,身份不一樣,當初這樣做確實有些不地道。
    但也算是人之常情,大難臨頭各自飛不是說說而已。
    不過戰亂的時候無人在意,等戰亂過了,村裏人肯定就有意見了。
    他也沒多說。
    通過羅福貴講的,加上翁縣令說的情況,他對老家眾人的現狀也有了個大概了解了。
    這次祭祖,救濟族人肯定是少不了的。
    說起往日私塾裏的種種,大家都很唏噓,心裏一時有些悶。
    羅福貴還掛念著羅小夫子一家,“希望好人有好報吧,羅叔一家子都是好人呐!可惜府城太遠,到現在也沒個音信,其實我們村裏人到現在都還時常念叨著羅夫子呢,那時候大家的日子是真好!”
    張平安聞言也跟著說起了羅小夫子一家,笑道:“瞧我,要說的話太多,都忘了說了,我在開封的時候碰到過羅叔一家了,他們現在已經在開封安頓下來,孫輩兩個小子還成了親,日子不是大富大貴但也安穩踏實,你不用太擔心,等以後再好點兒,我估計他們肯定要回鄉祭祖的。”
    “真的嗎?那太好了!”羅福貴聽後瞬間振奮起來,欣慰道:“我就說好人有好報!”
    “不過他們怎麽去了開封了?我聽說,當時大家都是往南逃的多啊!”
    “大部分人都是跟著人流走,大家手裏又沒個輿圖什麽的,難免迷路,再加上碰到了亂兵,陰差陽錯的也就去了開封了”,張平安簡單解釋了幾句。
    “那接下來回鄉祭祖後,你要在家裏待多久,我看看能不能跟書院告幾日假,咱們回鄉裏後一起聚聚,對了,還有盛遠,也叫上他一起!”羅福貴問起張平安後麵的打算。
    總角之交,多年未見,大家還都大難不死,他是打心眼裏覺得高興。
    不是像山長嘴裏囑咐的,讓他務必貼上去打好關係,讓平安給書院裏撥銀子要好處什麽的。
    他不是因為對方如今的身份。
    當然,對方混得好,他也是真心為對方高興,也為有這樣的好友感到驕傲。
    年少時那些酸酸澀澀的情緒早就沒了。
    “盛遠如今過得怎麽樣了?他也在縣裏嗎?沒聽翁縣令說啊!”張平安詫異道。
    他之前還特意問過劉盛遠,結果翁縣令說印象裏根本就沒有這號人。
    說明劉盛遠肯定沒在本地生活的。
    “他不在縣裏,在老家劉家村呢,也是前段日子剛回來的,要不是福安碰到他,跟我說了,我也不知道”,羅福貴笑道。
    說著又有點兒生氣,佯怒道:“這小子,如今混的也不錯,結果回來後不聲不響的,要不是福安碰到他,他還不一定會來找咱們,等見了麵了,你可得好好兒說說他,從前就你倆關係最好了!”
    金寶在一邊聽了也很驚訝,“劉盛遠也回來了?”
    隨後笑罵道:“這小子,回來了也不找你們,不地道啊,到時候不用平安說,我也得好好兒說說他!他是回鄉祭祖還是以後就在老家住了?”
    “他是回鄉祭祖,順便給他祖父遷墳,估摸得待個一個來月吧”,羅福貴回道。
    “聽他說他是戰亂的時候逃到了南昌府,然後就在那裏娶妻生子,成家立業了,初時是在大戶人家做西席先生,後來新朝初立的時候考中了舉人,但是會試落榜了,於是就在南昌府的府學中做了夫子,差事體麵,也能有利於接下來全心備考會試。”
    “他還不到三十,這個年紀的舉人,那肯定還要再考的”,張平安點點頭,很理解。
    “他從前讀書就不錯,有天賦、又勤奮,也算意料之中了”,金寶也跟著點點頭。“不過他要給他祖父遷墳,看來是以後不準備再回來了!”
    “是這樣!”羅福貴很遺憾,“聽他的意思,他們家祖籍就是洪州的,以後基本就是在南昌府定居下來了,他這次回來主要也是因為他父親身體抱恙,不能回鄉,他才趕著回鄉祭祖,希望能完成他父親的臨終所托。”
    “劉伯父身體不好嗎?這還真是……唉!”金寶歎一口氣。
    “是啊,他母親早已在南昌府病逝,就剩他父親了,這是他父親的心願,他為人子的當然要回來了”,羅福貴點頭。
    他母親也在戰亂那幾年去了,所以他很理解劉盛遠。
    幾人一時靜默,生老病死就是如此讓人無力。
    ……
    “福貴,那楊夫子還在書院嗎?”看氣氛靜默,片刻後,劉三郎忍不住打聽道。
    “楊夫子?”羅福貴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是誰。
    “就是以前青鬆書院的武夫子,教學子們騎射的”,劉三郎心裏沉了沉,解釋道。
    “書院裏早都沒有武夫子了,更沒有馬,人都吃不飽了,學生也不多,如何能有條件再教騎射”,羅福貴搖了搖頭,並不知道楊夫子的去向。
    看幾人一臉關心,羅福貴想了想,起身道:“我來青鬆書院時日也不太長,不如我去問問山長,興許他知道呢?山長是從前書院的老人了!”
    說完就要出門去。
    “這樣,我們一道去吧!”張平安起身道。
    再怎樣,沒有讓福貴去跑腿的道理。
    “也好”,羅福貴沒拒絕,“山長早就想去拜訪你們了,就是你們今日不來,估計明日一早他也要去驛館的”。
    幾人剛出門沒走多遠,青鬆書院如今的山長便迎上前來。
    年約四十,態度熱情但不失分寸,不卑不亢的,氣質儒雅。
    張平安知道如今的山長依然是林家人,隻不過是林家旁支的旁支,跟林家本家已經隔得很遠了。
    要不當初南逃也不會落下他們。
    這位山長據說以前在青鬆書院做過夫子,但有些透明,存在感不強。
    張平安印象不深。
    兩邊寒暄過後,劉三郎說明來意,林山長捋著胡須回憶道:“楊夫子我知道,咱們書院這一二十年來,也就他一位武夫子,戰亂那幾年他也沒逃,一直在縣裏,好像還被逼著在亂軍的軍營中做過雜役,後來亂軍走的時候他想法子逃出來了,扛過了饑荒,一直活到了新朝初立,但是到底年紀大了,那幾年饑荒把人都拖垮了,後來病逝了,當時還是書院裏幾個老人幫著安葬的。”
    “已經死了?”劉三郎不確定道,哪怕心裏有些預感,他依然感到很難過。
    張平安也想起那個灑脫又不羈的男子,一時間也沉默了。
    楊夫子真的是這個時候少有的活的熱烈坦誠而又自由的人。
    片刻後,張平安才歎了一口氣問道:“葬在哪裏了?可否帶我們去看看?”
    說完又吩咐吃飽趕緊去買些祭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