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冷宮的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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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文帝順著太子目光看向還在跪著的禾豐,又掃了一眼麵色如常的葉無雙,麵露思索。
    他將視線再次轉回到太子身上,示意他繼續開口,
    太子點頭,轉向葉無雙方向,麵色溫和,語氣卻不客氣:
    “今日宮外,葉小姐曾與婉寧有過衝突,是也不是?”
    婉寧發難時,許多人都在場,沒必要否認。
    葉無雙起身,按照禮數開口應答:
    “回殿下,確有此事。”
    太子點頭,又看向皇帝,再次開口:
    “命數之說向來能將人推入富貴路,也能將人打落雲端。”
    他說這話時,分別看向葉無雙與婉寧,而他的話也剛好針對這二人。
    “而一開始的假孕,若孤沒記錯,婉寧與葉小姐所飲用的是同一壺酒。為何你二人脈象不同?
    再加上如此極端的兩種命數,很難不讓人揣測這是一場陰謀。”
    宣文帝目中無喜無怒,隻是四下掃視一番,對樂善開口:
    “查。”
    此時將假孕的事情拿出來說,自然也要將這件事查清楚,
    未過許久,王禦醫複命:
    “回陛下,葉小姐的酒盞中,亦有藥性。”
    宣文帝的眼中透出幾分懷疑,開口道:
    “再去診葉無雙的脈。”
    王禦醫應下,三指在葉無雙手腕上仔細感受,
    雖然此時皇家一眾人的臉色與心情都不好看,可其他人的興致卻被徹底勾了起來。
    尤其是整日守著大宅後院的貴婦人們,此時更是瞪圓了雙眼,一邊喝茶一邊看好戲。
    有關宗室的樂子,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
    過了許久,王禦醫終於放開雙手,拱手回道:
    “並未有喜脈跡象。”
    他看著高台上眾人困惑表情,開口解釋:
    “不論何種藥物,在服用時都有講究,一副藥與其他藥物同服,便有可能改變藥性。”
    這話淺顯,在座眾人都聽懂了,目光便又回到了葉無雙身上。
    一時間,眾多猜測在眾人心中徘徊,卻沒人出聲。
    這時有一個臉型微圓的小男孩忽然出聲,
    他看起七八歲的樣子,說話時還帶著十足的童音:
    “在宮外時,我看到有人給了這個姐姐一粒藥丸,她吃了。”
    此話一出,眾人麵色都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尤其是長年在深宅中浸染的婦人,此時更是一臉了然。
    王禦醫麵色帶著幾分惋惜,他張了張口,還是問了出來:
    “敢問葉小姐當時所服是何藥?”
    即便此時,葉無雙的表情依舊坦蕩:“醫者難自醫,我這幾日休息很差,所以師父給了我一枚養神的藥丸。”
    他又詳細詢問了此藥成份,葉無雙看了葛青雲一眼,見其點頭後,將早上對方說的藥材複述一遍。
    王禦醫在原地沉思,未過許久,他眼神明亮,激動開口:
    “誤會,都是誤會!”
    他走到殿中,開口道:
    “是固神草!此物改變了假孕藥的藥性!”
    他話音落,有人點頭,有人依舊麵色迷茫,有人則眯眼,心中有了更多猜測。
    這時太子點頭,一副了然神色開口:
    “葉無雙今日在宮外時曾救治盧大人,如此看,她的醫術相當不錯,而她的師父應當亦是如此。”
    這話得到許多人的認可。
    葛青雲入殿時,隻道是醫者,除了宣文帝與葉家人,旁人並不知他便是大名鼎鼎的鬼醫。
    “即如此,兒臣有足夠理由懷疑是葉小姐買通銀柳,從而對婉寧實行報複。”
    他的目光轉向禾豐,語氣諷刺:“而此人也極有可能是受葉家指使,來造一個命數極高的貴女。
    道士收錢辦事,本無可厚非,但萬不該用宗室貴女做墊腳石!”
    他話音落下,滿室皆驚,
    如果將今日之事連在一起,還真如太子所說一般。
    話說到這個地步,原本一臉興奮飲酒的葉思源也坐不住了,他急忙放下酒盞,起身來到殿中跪下,
    “陛下明鑒,葉家絕無此等野心!”
    他深深叩首,頭上驚出一層白毛汗。
    他繼續開口:
    “剛剛微臣在席上看得清楚,是婉寧郡主一直要敬酒,小女從未主動上前!”
    他的頭深深磕下去,不敢起身。
    太子臉上露出無奈神色,語氣帶著惋惜:
    “銀柳是貼身婢女,她若勸說,那她的話極有可能被婉寧采納,這並不能洗刷令愛的嫌疑。”
    這會兒老爹在前麵跪著,葉無雙這個做女兒的斷然沒有繼續坐著的道理。
    她看了一眼地上剛剛打碎酒盞的位置,還有些許酒液並未擦拭幹淨,
    而後起身,走到葉思源身邊跪下。
    她正想說出剛發現的酒漬時,一直在觀察她的夜朗庭率先開口:
    “皇祖父,孫兒有一發現,還請您容稟。”
    看著宣文帝點頭,他指向葉無雙此前所在位置:
    “葉小姐還在葉老夫人身邊時,有一宮女曾為葉小姐倒酒,但酒盞碎了,您可派人查看地上酒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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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話音剛落,便對上了葉無雙有些意外的目光。
    皇帝此時有些頭疼,一揮手,王禦醫再次上前,去查看地上痕跡。
    此時地上碎瓷早已清理幹淨,最後他在地上找到幾處已經幹了的酒漬,
    而此時有麻利宮人將碎瓷取回,讓王禦醫一並查看。
    在眾人注意力全在這邊時,一開始給葉無雙倒酒的宮女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手指不斷摸向懷中,還不時向這邊瞟一眼。
    也就是一盞茶的時間,王禦醫終於站起身,喟歎口氣:
    “有。都有。”
    這邊有了定論,宣文帝一個眼神,便有內待將那宮女抓了起來。
    這宮女似乎嚇破了膽,隻是不住磕頭求饒。
    “奴婢不知,奴婢什麽都不知道!”
    可她的哀求並未引起內侍的憐憫,一陣搜查後,一個精美金鐲被一個內侍平舉過頭頂:
    康王麵色沉了下來,而一聲不算輕的驚呼從貴女席位上傳出。
    眾人看過去,發現是仲若雲。
    這姑娘曾做過公主伴讀,皇後自是識得,此時開口帶著訓斥,實則是在做給旁人看:
    “一驚一乍像什麽樣子!平日你也是個穩重的,今日這是怎麽了?”
    仲若雲眼珠轉了轉,連忙跪下,
    “臣女失態,還請陛下責罰。”
    她恭敬叩首,抬頭時再次開口:
    “隻是這金鐲,臣女見過,是婉寧郡主前些日子得的,她很是喜愛,而且今日入宮前,還戴在腕上。”
    她這話是故意的。
    這鐲子確實是婉寧的,但今晨她並未看到。
    如此說,便是為了一舉將婉寧壓垮。
    反正是這鐲子確實是婉寧的,就算有人證實了今日婉寧沒戴,那也無妨,
    就說自己看錯了,又不是什麽大事。
    可扳倒婉寧的機會,錯過便難遇了。
    想到此,她將頭深深低下,掩住眼中的算計。
    她這話,直接將葉無雙與婉寧的局麵逆轉過來。
    有一件事是所有人的共識——
    婉寧是個嬌蠻跋扈的,能讓她佩戴在身上的東西,定然是喜愛的,
    若是這金鐲丟失,她怎會善罷甘休,定然會讓王府下人苦不堪言,
    如此一定會有隻言片語傳到府外。
    然而在座眾人,從未聽過這事。如此便能間接說明,鐲子並未丟失。
    可若是婉寧想收買宮人,為何不用現銀,反而要用貼身之物?如今東窗事發,豈不是直接將自己供出來了?
    想不通事情經過,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了宮女身上,
    看來此時隻有這人能給大家解惑了。
    那宮女此時已經回過神來,不用旁人審問,她便招了。
    “郡主認識奴婢,今早她讓奴婢給一位貴女倒酒,
    本來奴婢不想答應,但她承諾此事後,可以將奴婢許給康王府世子做庶妃。”
    她指著金鐲,繼續道:
    “奴婢快到出宮的年紀了,若是能做郡王庶妃,是天大的造化。
    況且她說過,這藥不會要人性命,奴婢才敢應下,而且,而且奴婢也服了此藥,並無不適!”
    她話音落下,王禦醫便來到近前,握住宮女的手,發現確實脈象相同。
    太子的臉色隨著宮女的話,變得越來越黑,到最後,已經能看出他相當不悅。
    不過這樣的情緒外露隻有很短的時間,他快速收斂情緒,又將話題轉移到另一件事:
    “如此說來,下藥之事確實與葉小姐無關,那麽福星之事呢?真有這等巧合?”
    此時禾豐早已平身,再次恢複高人神態,
    隻見他再次掐指,
    太子在一旁嘲諷開口:“道長不急於自證,難道在算自己要如何脫罪嗎?”
    他這話說得難聽,但禾豐並不理會,隻是繼續掐算,
    這樣無視的態度讓太子有幾分不悅,但他沒有再開口,隻是定定看著禾豐,看他能有什麽後招。
    未過許久,禾豐暗運內力,讓自己臉色蒼白幾分,而後看向太子:
    “貧道無法自證。”
    太子正要開口,便聽禾豐繼續開口道:
    “但為了江山社稷,貧道不得不違抗天意,
    貧道不負皇命,算出一些宮中秘事。”
    音落,他口中流出鮮血,眼看著虛弱得就要摔倒,
    宣文帝麵色已經相當難看,今日本是太後的接風宴,卻被各種事情攪合。
    不過這禾豐道士素來名聲大,行走江湖名聲很好,鮮有欺世盜名的事跡流出,
    對於這種名士,他還是有幾分忌憚。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聽聽這道士能說些什麽。
    此時禾豐已經有些站不穩,他由道童扶著坐下,而後取來紙筆,在宣紙上寫下一行字。
    落筆後,他便暈了過去。
    小道童將宣紙疊好,雙手呈上。
    宣文帝看過後,一雙龍目幾乎瞪圓,在反複看了幾次後,他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離開大殿。
    殿中眾人麵麵相覷,此時樂善公公急急回來,囑咐了一句,讓眾人自行玩樂,殿下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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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殿人不明所以,有人想要出殿,卻被幾名錦衣衛攔下。
    眾人人心惶惶,宣文帝此時已經到了冷宮。
    他帶了十個心腹,在冷宮站外站定。
    再次打開那張宣紙,他將上麵的字又看了一遍,而後開口:
    “去找菊花開的正豔之處,挖。”
    冷宮巨大鐵門上的鎖已經生鏽,長年未開的大門打開時,生澀的嘎吱聲聽得人頭皮發緊。
    宣文帝抬步向前,卻被樂善公公一把拉住,
    “陛下,裏麵陰氣重,您千金之身,還是在外等著吧。”
    宣文帝心情不好,他沒有嗬斥樂善,但也沒給對方好臉色,徑直向冷宮中走去。
    樂善輕歎口氣,甩了一把拂塵,小碎步跟了上去。
    這是宣文帝第一次來到冷宮。
    冷宮中冷氣森森,似乎每一磚一瓦中都透著死氣。
    不時還有一陣陣奇怪聲音傳出來,要麽是淒慘哭聲,要麽是讓人寒毛直豎的笑聲。
    宣文帝陰沉著臉,向冷宮後排的空院子走去。
    十個錦衣衛在幾個種著菊花的院落中不斷挖掘,卻一直沒有發現。
    冷宮中雖然陰冷,但樂善卻不斷擦著額頭細汗。
    時間過去了許久,此時隻剩最後一間院落沒有搜查。
    已經浪費了這麽久,斷沒有放棄的道理。
    錦衣衛魚貫而入,宣文帝也跟著走了進去。
    與旁處不同,此院中菊花相當鮮豔,就連尚未綻放的花苞,都比別處大上幾分。
    相差無幾的地方,菊花生長卻差了這麽多,若說沒有貓膩,宣文帝自己都不信。
    果然,沒過許久,有錦衣衛來報,發現了屍首。
    隨著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具具屍首也被挖了出來。
    一時間,整個院落都飄滿了腐臭味。
    有人忍不住吐了出來,而宣文帝終於承受不住,退出了院落。
    院外的味道好了一些,但無論樂善如何勸說,他都不曾離開冷宮,
    隻為等一個結果。
    日頭漸漸升至半空,又漸漸西斜,兩個時辰後,終於有錦衣衛前來稟報。
    這人麵色蒼白如紙,稟報時,聲音還帶著顫抖:
    “啟稟陛下,共發現屍首八十七具,有幾十具已經成了白骨。”
    這時,讓宣文帝心中震驚的不止是禾豐的能力,
    更是在宮中如此持久的殺人行為,自己沒有發現,卻要一個道士掐算出來。
    這是天大的醜聞!
    有一瞬間,他起了滅口的心思,
    但也隻是一瞬,他便歇了這個想法。
    禾豐是有真本事的,他不通讓忠心之人寒心。
    “去將紀瑞川叫來,再將此地封鎖,無聯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
    他將此事交給刑部尚書,也想暗中將幕後之人一舉揪出來。
    等他回到殿中,已經沐浴更衣,可他還是能隱約聞到腐臭,
    不過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自然也不在意此等小事。
    坐回高位,他看著已經蘇醒的婉寧,麵帶笑意:
    “聯已決定,封婉寧為公主,記在皇後名下,擇日修改玉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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