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身後的氣息，梁羨青麵色一凜，飛快轉身，瞬間揚起手臂狠狠劈過去。
    被一個冰冷的手掌接住。
    “是我。”
    昏暗的燈光下，黑影逐漸走向前，露出一張病態冷白卻俊美精致的臉。
    梁羨青提起的心，這才放下。
    “你來了。”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好像他本來就該在這裏。
    看來定位器還是很精確的，原唯初找來的這麽快。
    梁羨青微微挑眉，問他：“犯人呢？你進來時沒見到嗎？”
    原唯初眼神灼灼發亮，微笑著說：“見到了。”
    既然見到了犯人，還能安然無事的到這裏找到她，那……
    恐怕有事的就是犯人了。
    梁羨青頓了一下，對剛才以為黑影是殺人犯，一臉劫後餘生的小女孩說：
    “你先在這裏避避風頭，我出去看看情況。”
    說完就關上地下室的門，隨原唯初一起出去。
    她暫時沒有幫房間裏的人鬆綁，也沒有帶他們出去。
    萬一讓他們看到原唯初殺人的場麵就不好了，要是被他滅口怎麽辦。
    連環殺人犯很危險，原唯初也不是什麽安全的人物。
    順著地下室的樓梯走上來，梁羨青發現一個黑衣人暈倒在一個破舊木板做的台子上，看起來像是一個簡陋的手術台。
    那是犯人本來用來分屍別人的地方，現在卻躺著他自己。
    旁邊是擦得鋥亮的一套銀色刀具。
    設備齊全，仿佛為原唯初量身定製一般。
    梁羨青抬眸看向原唯初，有點驚訝他如此幹脆就把人殺了，“他死了？”
    原唯初：“沒有，隻是給他打了一針暈過去而已。他很快就會醒來，但身體動不了，也逃不了。”
    她就知道沒那麽簡單，原唯初怎麽會輕易放過這個殺了他父親，還碎屍送上門的變態。
    “還有這種藥啊，也太方便了吧。”
    梁羨青嘖嘖稱奇，果然還是得醫生，什麽藥都有，隨便一針下去比什麽都好使。
    原唯初在燈光下，仔細的看向梁羨青身體各處，還是不放心的開口問道：“你有沒有哪裏受傷？”
    梁羨青對他擺了擺手，不甚在意的說：“沒事，他隻是把我綁來，還沒來得及做什麽。”
    原唯初眼神正好掃過她晃動的手腕。
    那裏有一圈被繩子綁著留下的勒痕，在她白玉般的皮膚上，紅得很顯眼。
    原唯初麵色驟然變得陰鷙，拿起一把銀色小刀，瞬間劃過黑衣人的兩隻手腕處，直接挑斷了他的手筋和動脈。
    鮮血順著他青紫的血管簌簌流下，繞成一圈比梁羨青手上更加鮮紅的痕跡。
    這樣看著順眼多了。
    原唯初放下刀，捧住梁羨青的手，微涼的指尖緩緩撫過那圈紅痕，輕聲問：
    “痛嗎？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梁羨青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原唯初剛才突如其來的舉動，隻是因為看到她的手腕紅痕，所以直接把犯人的雙手廢了。
    還真是，以一還十，加倍奉還。
    梁羨青揚起唇角，順著他說：“很痛，痛死了，原醫生你一定要幫我報仇啊，把他大卸八塊才能解恨。”
    原唯初聽得出她話裏的笑意，輕扯了下唇角，鄭重的回她：“好，我幫你報仇。”
    “不過八塊恐怕有點不夠，八十八塊怎麽樣。”
    他轉而看向躺在床上如同一堆死肉的男人。
    男人因為雙手被割傷，現在已經被痛醒，正睜著一雙陰森詭異的眼睛看向原唯初。
    他雖然身體無法動彈，但大腦是清醒的，能清晰的感受到痛覺。
    原唯初就是要他清醒，要他清醒著看自己被一刀一刀淩遲，然後受盡痛苦的死去。
    原唯初眼眸漆黑，緩緩走近整套刀具齊全的木桌，正要拿起一把小巧卻銳利的刀，卻被一隻柔軟的手按住。
    原唯初頓了一下，垂眸看向梁羨青。
    就連她也要攔他嗎？
    “你……”
    還是害怕我了嗎？
    原唯初張了張口，最後還是沒問出口。
    他突然害怕知道答案。
    別人怕他，懼他，把他當成瘋子，怪物，還是殺人魔，他都無所謂。
    但如果是梁羨青怕他，他無法承受，隻覺得心髒像被人挖出來一樣，不再跳動，失去活力。
    梁羨青攔住他拿刀的手，然後自己重新選了一把刀，笑吟吟的遞到他麵前：
    “原醫生，我說過的，如果你要殺人，那我就給你遞刀，你忘了嗎？”
    原唯初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浮木恢複呼吸，心髒也重新開始跳動。
    她沒有害怕他。
    她是站在他這邊的。
    哪怕他陰鬱，病態，瘋狂，她也願意陪他一起瘋狂。
    原唯初修長而完美的一雙手，接過這把對他意義非凡的刀，眼神幽深裏帶著異常的光亮，定定的看向她。
    “我不會忘，永遠不會。”
    窗外一片黑暗，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
    但這一瞬，原唯初卻覺得自己黑暗的世界從來沒這麽明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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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唯初在心髒聲聲有力的跳動中，穩住因為興奮而微微發抖的手，拿著刀轉身走向他等了十年的仇人。
    今夜，他將在最愛的人見證下，完成他的贖罪和複仇。
    下刀的那一刻，刺耳的警笛聲劃過寂靜的夜。
    木床上，男人突然大笑出聲，眼裏閃著狂熱的光，仿佛根本不怕死一般挑釁道：
    “警察已經來了，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啊？就算你殺了我，也分不了我的屍，你永遠都報不了你父親的仇！”
    原唯初眼裏閃過滔天洶湧的殺意，狠狠掐住男人的脖子，他被勒得眼珠凸起，但笑容得意。
    男人就是故意的。
    他早就知道原唯初是他當年殺過的那個人的兒子。
    他盯上梁羨青最初也是因為原唯初。
    本來他想殺的是原唯初，但他發現殺梁羨青更有趣。
    他殺了原唯初的父親，如果再殺了原唯初的愛人，再把屍體送到麵前，那該多有趣。
    原唯初擁有他最厭惡的一雙手，就像原唯初的父親一樣，就像所有被他殺了的人一樣。
    五指健全，修長優美，和他天生畸形，五指殘缺的左手對比慘烈。
    憑什麽他們生來就有健全完美的手，而他要因為醜陋殘疾的手而從小到大受盡欺辱，像是活在陰溝裏的老鼠。
    他們這些人死有餘辜！
    這是他們欠他的，是這個世界欠他的！
    所以他專門挑手掌漂亮完美的人下手，碎完屍體後，再把身體其餘地方還回去。
    讓他們本人痛苦，讓他們的家人痛苦，讓所有人都痛苦，那他就不痛苦了。
    梁羨青聽到男人狂熱而變態的話，上去用膠布堵住他的嘴。
    外麵的聲音應該是張烈警官快到了。
    她以身作餌，引出犯人之前和張烈打過電話，探聽十年前的案情細節和作案手法。
    可能是張烈覺出不對，看出她想以身犯險，所以找到這裏來了。
    但從張烈的話裏，梁羨青也大致了解過這個變態連環殺人犯。
    這個變態喜歡先把受害人用藥迷暈，然後綁到房子裏，最後把綁架的所有人聚在一起分屍。
    像是故意留下自己的作品給別人看一樣，他會把碎過的屍體裝在大紅的禮物盒裏，送回每個受害者的家。
    最後禮物盒上還會附上一張賀卡，上麵印著受害人的血色掌印，還寫著：
    【來自“星期五”的禮物。】
    所以這個變態被外界稱為：“星期五”連環殺人犯。
    梁羨青這次是真的按住原唯初的手，再不阻止他，他真有可能在警察麵前殺人。
    雖然殺的是一個罪犯，但那也是殺人，法律就是如此。
    罪犯目前已經失去傷人能力，原唯初明顯不是正當防衛。如果他動手殺人的話，極有可能因為故意殺人罪而坐牢。
    但是，如果把犯人交給警察，這個變態大概率也不會被判死刑。
    張烈和她說過，十年前的案件沒有留下任何證據，警方很難定罪。而這次他隻是綁架，並沒有來得及殺人分屍，最多被判無期。
    然而，如果這樣的人渣都能活得好好的，那麽因他而死的十幾條人命，因他破碎的十幾個家庭，該要找誰申冤？
    他不配活著，他必須痛苦的死！
    梁羨青想清楚之後，下了決定，對原唯初說：
    “這裏不是動手的地方，把他帶走，我留下幫你掩護。”
    原唯初腳步不動，隻定定的看著她，“你知不知道幫我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她正式成為他殺人的幫凶。
    她這麽聰慧的人，應該知道什麽時候置身事外，知道不應該趟這個渾水。
    沉沉的黑夜裏，夜風吹動她的長發，梁羨青對他笑得美麗而妖冶，聲音清冽直抵心髒，讓原唯初此生難忘。
    “知道啊，但我願意。”
    “原唯初，我願意陪你一起，願意成為你的幫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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