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最後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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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院極大,閣樓之間回廊交錯,亭台蜿蜒,此時梅花正盛開,景色宜人,芙洛一邊踱步賞景,一邊注意府中下人的動靜。

    果然不一會就見一小丫鬟端著托盤往一處院落走去,芙洛目光一閃,忙跟了上去。

    進了院子,門口還守著兩個侍衛。

    芙洛剛一過去,立刻被攔住,“公主,亓炎將軍交代過,這裏不能進!”

    “不能進?還有本公主不能進的地方,快點讓開!”芙洛雙手叉腰一臉蠻橫。

    “公主,屬下們也是聽命辦事!”兩個侍衛為難的道。

    “你們聽誰的命?君燁哥哥說讓本公主進,你們聽你們主子的還是聽亓炎的?”

    “果真是公子讓公主過來?”一侍衛問道。

    “自然,否則本公主怎麽會知道這裏有個女人!快點讓開!”芙洛推開兩人便往裏闖。

    侍衛都知道芙公主的驕橫,不敢阻攔,隻得放她進去。

    “請公主盡快出來!”

    “知道了,囉嗦!”

    芙洛進了門,立刻聞到淡淡湯藥味,站在內室外,見床上果然躺著一個女子,小丫鬟將藥放在一盤,喚道,“姑娘,起來喝藥了!”

    床上女子未動,聲音聽上去很虛弱,氣勢卻凜然,“放那,我自己會喝!”

    小丫鬟伺候了女子幾日,似也了解她的脾性,不多話,隻將藥放下,反身自內室中出來。

    芙洛忙藏在門後的帳簾下。

    小丫鬟出了門,吱呀一聲將門關緊走了。

    芙洛好奇的進了內室,隻見床上的女子麵容虛白,卻極清秀,不由的走近幾步,皺眉問道,“喂,你是什麽人?”

    女子緩緩睜開眼睛,一雙冷眸淡淡的打量她。

    問道,“你又是何人?”

    “本公主是何人為什麽要告訴你!”芙洛說完,立刻臉上一紅,仰著下巴道,“我都說了,你呢?是什麽人?”

    芙洛公主?

    元蓁目光一轉,突然唇角勾了抹淡笑,“你過來,我告訴你我是什麽人。”

    芙洛見她身子虛弱,不疑有他,緩緩靠前,挑眉道,“說吧,你是君燁哥哥的什麽人?”

    女子突然掀被而起,勾手捂住芙洛的嘴,另一隻手曲指成勾捏住她的脖頸,將她緊緊困在懷中。

    身姿輕盈迅猛,竟不像是重病之人。

    隻是嗓音嘶啞,“不許動,跟著我出去,我保證不會傷害你!”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被控製住的芙洛一下子懵了,臉色漲紅,怒道,“你竟然挾製本公主、本公主一定會誅你、”

    “別廢話!”

    元蓁手指收緊,推著她往外走。

    芙洛脖頸上一痛,頓時說不出話來。

    “咣!”

    的一聲,門被踢開,門外兩個侍衛一怔,倏然回頭,見元蓁掐著芙洛的脖頸出來,頓時後退一步。

    “放開公主!”

    “叫亓炎來!”女子喝道,“否則我現在就殺了她!”

    兩個侍衛不斷後退,眉頭一皺,其中一人立刻轉身去傳信亓炎。

    元蓁帶著芙洛往院外走。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亓炎疾步而來,臉色冷峻,淡淡的看著元蓁,“放下公主,不要自尋死路!”

    “放我出去!否則今日就是死,我也要拉個墊背的!”元蓁凜然不懼。

    亓炎默了一瞬,立刻道,“好,我放你走,不要傷害公主!”

    元蓁麵色蒼白,身體虛弱,捏住芙洛的手卻絲毫沒有放鬆,“把玉佩給我!”

    亓炎長眸眯了眯,氣息冷肅,自懷中將玉佩掏出來,抬手扔了過去。

    元蓁立刻探手接住,小心的帶著芙洛往後退。

    “亓炎,救本公主!”芙洛喊了一聲。

    脖頸立刻一緊,她身後女子冷聲道,“別動,否則,我真殺了你!”

    “我不動,你小心點,若真捏死了本公主你也活不了!”芙洛小聲嘀咕道。

    元蓁冷聲一聲,對著亓炎道,“我帶著公主出大司馬府,你們誰也不許跟來,一炷香後,來煙雨樓門前接公主!”

    亓炎冷麵無波,阻止侍衛上前,看著元蓁帶走了芙洛。

    元蓁將芙洛放在煙雨樓門口,返身進了街上的人流中,很快便消失不見。

    見無人跟蹤,元蓁在路邊的茶攤上歇了一會,才徑直往翡翠閣而去。

    此時閣裏客人稀少,一進門,元蓁再支撐不住,翻身倒在地上。

    老鴇嚇了一跳,忙讓人將她扶上三樓,月娘在她額上一抹,滾熱燙手,忙又派人叫了大夫來。

    還好,隻是風寒加重,大夫開了藥,熬了後給她喝了兩次,到了傍晚,高熱便退了。

    月娘忙又派人去通知二白,元蓁回來了。

    同時,大司馬府裏,亓炎正向君燁回稟元蓁拿芙洛做要挾逃走的事。

    君燁脫下身上大裘,一雙冷眸斜睨了亓炎一眼,“你故意放她走?”

    那女子身體本就虛弱,即便挾製芙洛,亓炎也不可能這樣輕易讓她跑了。

    除非他是有意放她離開。

    亓炎一怔,知道瞞不過君燁,垂首道,“是!那女子病重多日,為防屬下審問,故意不吃藥拖延病情,若再這樣下去,恐怕會危急性命。”

    而且就算再審下去,也不會有結果,若那女子真是錦二白的人,在大司馬府裏出了事,錦二白不會放過他們主子的,所以他一切都是為了他主子著想。

    君燁瞥眼過來,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薄唇抿著三分笑,看上去高深莫測。

    亓炎站的筆直,隻是頭垂的也更低。

    半晌,君燁不在追究此事,走到桌案後坐下,淡聲道,“繼續查翡翠閣!”

    “是!”

    明府中,明持伍怕慕容遇或者君燁再來探望明鸞,果真給長公主和明鸞換了院子,又添了兩名下人,看上去總算有了點主子的樣子。

    明鸞清醒了兩日,傷口略好了些,已經可以坐起來一會兒。

    這日巧鵑正服侍明鸞喝藥,蔣氏一臉冷色的走了進來,直接問道,“明鸞,你到底有沒有親眼看到是錦二白傷的碩兒?”

    明鸞將藥碗放在一盤,不緊不慢的用絹帕擦拭唇角的藥汁,才抬眸道,“夫人,即便我親眼看到了又如何,有君燁在,你們依舊動不了錦二白!”

    蔣氏一愣,眸子閃了閃,恨聲道,“難道要本夫人放過那個賤人,這仇不報了嗎?”

    明鸞低聲道,“不是不報,隻是不能操之過急,還需另想法子才是。”

    “那你可有法子?”蔣氏靠近一步,挑眉問道。

    “鸞兒身受重傷,無心思慮,還請夫人等鸞兒好些再商議為碩兒妹妹報仇的事!”明鸞低眉道。

    “妹妹?”蔣氏冷哼一聲,“你也配喊碩兒妹妹!”

    明鸞依舊是謙卑的表情,語氣卻從容,“如今文璟兄長躺在床上動不了,明碩郡主又看不到了,鸞兒作為明府中的人,自然應該如姐姐一般照料她,夫人說不說是嗎?”

    蔣氏頓時一怔,的確,她的一雙兒女,如今都廢了,將來也許還要依仗明鸞。

    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聲音也漸漸緩下來。“鸞兒說的對!以後,本夫人還要靠你呢!”

    “鸞兒不敢當,鸞兒承蒙夫人養育十年,以後自當像親生母親一樣孝敬夫人!”

    蔣氏坐在床沿上,將錦被往上拉了拉,笑道,“以前到是本夫人疏忽鸞兒了,以後缺什麽少什麽盡管和本夫人說!”

    “夫人待鸞兒已經很好了!”明鸞唇角含笑,目光誠摯。

    蔣氏對著巧鵑吩咐道,“以後務必盡心服侍公主,不得有半分怠慢,若被本夫人聽到你伺候不周,本夫人定扒了你的皮!”

    巧鵑心虛的掃了明鸞一眼,立刻跪在地上惶恐道,“奴婢不敢!”

    明鸞笑了笑,“巧鵑服侍鸞兒很是盡心盡力,夫人放心就是!”

    巧鵑感激的看著明鸞。

    蔣氏點了點頭,神色也比剛來時緩了許多,抬目一掃,道,“這屋子清冷了些,都是你們這些奴才不用心,公主正病著,還不再多加幾個火爐。”

    “是、奴婢這就去!”巧鵑忙躬身退出去吩咐下人加火爐。

    此時有小丫鬟跑進來急聲道,“夫人,不好了,郡主鬧著要尋死,下人們攔不住,夫人快過去看看吧!”

    蔣氏立刻起身,“怎麽回事?剛才本夫人過來時還好端端的!”

    “郡主醒了,知道自己看不到了,一頭撞在床柱上,現在正哭鬧呢!”

    “快、快去攔住碩兒!”

    蔣氏也顧不上和明鸞道別,匆匆忙忙往外走。

    床上明鸞看著蔣氏慌張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蔣氏到了青黛院,遠遠的就聽到明碩嘶喊的聲音,進了屋子,隻見明碩光腳站在地上,眼睛上的白布已經被撤掉,露出兩個黑窟窿,森然可怖。

    下人都跪在地上,無人敢靠前,明碩被桌案攔住,揮臂將上麵的茶盞都甩下去,哭喊道,“我要去殺了錦二白,我要殺了她!”

    “碩兒!”

    蔣氏心疼的喊了一聲。

    聞聲,明碩兩隻沒有了眼球的眼睛立刻“看”過來,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娘、娘你在哪?”

    蔣氏上前抱住她,“碩兒,娘親在這!”

    “娘,我要去殺了錦二白,你帶我去!”明碩神智癲狂,隻一味哭喊。

    “別急碩兒,娘一定會為你報仇的,你先把傷養好!”

    “不、我等不了,我一定要親手殺了她!”

    “碩兒!”

    蔣氏心中大慟,抱著明碩痛哭。

    兩人哭了一陣,明碩突然起身道,“玉臣呢?他來看過我沒有,他知不知道我看不見了?”

    蔣氏拭淚點頭道,“來過,昨日和前日都來了,隻是你還昏睡著,他坐了一會就走了。”

    明碩心中越發的絕望,捂著眼睛道,“他一定不喜歡我了,一定不會要我了!”

    “不會的,玉臣昨日還對娘說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真的嗎?”明碩臉上又露出一抹笑容。

    蔣氏見她手腳包紮的地方全部都滲出血來,忙扶著她去床上躺好,讓下人去喊大夫來。

    明碩一會哭,一會笑,直到折騰累了,才睡過去安靜下來。

    自此,幾乎每日都能聽到明碩房中砸東西的聲響,青黛院中的下人戰戰兢兢,唯恐惹的明碩有一絲不快便無故丟了性命。

    明鸞的傷漸漸好起來,蔣氏連接讓人送衣服首飾進來,府中下人聞風而動,開始巴結示好,院子裏的巧鵑等人更是再不敢像從前那般,果真如對府中小姐一般盡心伺候。

    明持伍一邊為明碩憂心不已,一邊又擔心朝中彈劾調查之事,日日思慮,卻得不到外麵半點風聲。

    隻得招了幕僚陳珂來,寫了一封書信,讓他轉交給攝政王,一是表忠心,二是詢問朝中動向。

    陳珂將書信放心,恭聲道,“侯爺放心,在下定然將書信親手交給攝政王。”

    “那老夫就拜托你了!”

    “侯爺客氣!”

    陳珂拿著書信自侯府出來,坐上馬車,將書信拿出來,看了一眼,隨即又裝了回去。

    待到了攝政王府,陳珂以靜安侯府幕僚的身份請求拜見,府中侍衛通稟後帶他進去。

    在前廳裏等了將近有一炷香的時間,君冥烈才派了下人來領著陳珂進了書房。

    “小人參見攝政王大人!”陳珂恭敬請安。

    君冥烈正坐在巨大的桌案後審批奏折,眼也未抬,淡聲道,“什麽事?”

    “小人奉靜安侯之命,要將一封書信親手送到攝政王手上。”陳珂低著頭,態度恭謹。

    “什麽信,拿來吧!”君冥烈放下手中公文,抬眼看過來。

    “是!”

    陳珂立刻上前,從袖袋中取出書信雙手遞上。

    君冥烈緩緩打開,一目掃下去,臉色頓時變的難看,冷聲道,“好你個靜安侯,竟敢威脅本王!”

    “啪”一聲,君冥烈將書信拍在桌案上,肅嚴道,“你回去告訴靜安侯,他的事本王一定會秉公處置,至於他書信中所說揭露本王的事,本王從未做過,更無懼怕,隨便他去揭發。”

    陳珂忙跪下去,“小人惶恐,不知書信中寫了何事惹怒攝政王,回去後定一字不落的回稟侯爺。”

    君冥烈冷哼一聲,將桌案上的書信揮落,臉色鐵青。

    陳珂躬身退出來,出了攝政王府,一路向著靜安侯府而去。

    半個時辰後,陳珂站在侯府書房內,笑道,“侯爺放心,王爺答應朝中一有風聲,立刻會派人來給王爺報信,也會從中周旋,讓侯爺不必憂心。”

    靜安侯不安的心略略一緩,“那便好,有攝政王此話,老夫便能穩坐家中了。”

    “是,侯爺且安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