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絕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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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兩日,我媽被送去火化了。火化的當天,周家人全部都去了市我的娘家。哀樂聲聲中,何音南一直跪在靈前哭泣。
沒有人敢來罵我,我的身後站著公公婆婆老公。
我媽葬下了,親朋好友悉數散去。公公說我爸一個人留在市孤單,他這幾天就想辦法把我爸的工作調到城,這樣大家有個照應。
我爸激動著握著我公公的手喊著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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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朋們擠著空隙來勸我,夫妻打架,床頭打床尾和。誰家男人年輕時沒點風流韻事?你老公都不喊著離婚你天天鬧離婚,小西你是不是糊塗了呀?外麵的賤女人讓她賤,你也拖也要拖死她。這年頭哪個男人不偷腥啊,你以為離了婚再嫁一個就會好,指不定比周友成還差。
這種話聽得太多了,我對自己懷疑自己起來。難道是我錯了?是我對這個世界寄予了太過美好的希冀?生活的本來麵目其實就是謊言本身嗎?
我回到城那天,伍雲萊給我打來了電話,法庭要開庭了。
周友成也接到了法庭的電話,所有的人都要求我去撤訴。我爸直接給我跪下來了,他嗚咽著求我,他說我媽屍骨未寒。盼盼也哭,周友成拉著我的手,公公婆婆在旁邊看著。
肝腸寸斷。
我在這樣的逼迫下隻能給伍雲萊回了電話,我告訴她,我要撤訴,我不離婚了。
伍雲萊沉默了一會,應了我一個字:好。
我撤了訴,我向命運投降了,我想,我隻能做一個命運的禁錮者了。
我偉大的離婚行動徹底的落下了帷幕,不屈的心靈再度萎靡,我還是周太太。在這華麗的房子裏日複一日的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女兒承歡膝下,肚子裏的兒子健康的成長著。
時間真是良藥,哪裏用得了三年五載,不過三五十日,日子便恢複了寧靜。
我懷孕滿六個月時,肚子已經很大了。
自從我媽過世後,我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責情緒中。雖然我向命運表示了屈服,再一次回到了這個家庭,但我再也開心不起來了,周友成有時候急了,問我是不是要學褒姒?
我不作任何辨解。
他和林竹之間發展成了什麽樣子,我也漠不關心。
我剛回來那段時間,他們擔心我還要跑,便讓小玲寸步不離的看著我。時間一長,周友成有點慌了。
我壓根不出門,除了產檢時不得不出門,其他時間,我都呆在樓上。看書,看著樓下的院子發呆,等盼盼回家。
這天午後,夏亦琳給我打來了電話。她最近經常上家裏來看我,我知道是周友成讓她來的。坐在客廳裏,小玲給我們端來了水果。
她嘰嘰喳喳的給講她遇到的幾個奇葩客戶,我安靜地聽著,看著她身上那件墨綠色的大衣發呆,恍然間發覺,好像要過年了。
“小西,陽光這麽好,你和亦琳出去走走啊。”今天是周日,周友成在家裏加班。
“對呀對呀,小西,王俯井那裏新開了一家咖啡廳,氣氛好極了。走啊,我們去那裏坐坐。”夏亦琳熱切地看著我。
“不想去。”我收回視線,淡淡道。
周友成的本來打算去書房,聞言,他朝我們走了過來。
“小西,去吧,盼盼剛好在旁邊的少年宮跳舞,回頭你可以接她一起回來,你去接她,盼盼肯定很開心的。”他坐到我旁邊,柔聲勸我。
我不肯出門,他花了很多心思。
我不知道到底是他有病還是我有病,以前防著我跑,現在又擔心我老呆在家裏。
“走啦,小西。”夏亦琳過來拉我的手。
“手機帶上。”周友成把我的手機遞給了夏亦琳,“你們去吧,我就不去湊熱鬧了。”
我恍恍惚惚的和夏亦琳一起下了樓,然後出了大廳,上了她的車,綁上安全帶時,婆婆還追出來,她拿了個保溫瓶給我,裏麵泡好了我愛喝的花茶,又叮囑夏亦琳開車慢點兒。
“小西,新開的那家咖啡廳真的很不錯呢。”夏亦琳啟動了車子。
“哦。”我應了一聲,抱緊了保溫瓶。
“你要開心點,你這麽不開心,你兒子也會不開心的。”夏亦琳念叨我。
我不說話,看著車窗外不停倒退的景物。這個兒子出生後,我這個周太太的寶座便穩如泰山了,延著這樣的人生軌跡,我會活到八十歲,然後死去。
多麽完美的一生啊。
半個多小時後,我和夏亦琳到了她說的那家咖啡廳。看到招牌上的凱爾兩個字時,我記起來我有個叫伍雲峰的師兄,他也有家咖啡廳叫凱爾。
我和夏亦琳坐在了露台外麵,她給我點了果汁,我靠著椅子撐著頭俯看著街頭的人來人往。
“小西小西。”夏亦琳的聲音突然急促而興奮起來。
我收回視線看了她一眼。
“你,後麵有個男的,一直在看我們這邊,好有味道。”她將聲音壓得極低。
她的話音落下後,我聽到有腳步聲傳來,然後一道身影出現在了我們桌前。
“小師妹。”伍雲峰微笑著,“和你朋友一起過來的?”
我微眯著眼睛看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師兄。”
他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驚異,道:“你們聊。”然後,他就退回了他自己的座位上。
“師兄?天呐,也是我們學校的嗎?”夏亦琳捂住嘴。
“嗯。”我應道。
接下來的時間裏,夏亦琳就一直在搜索伍雲峰的資料,經過多方打聽後,她知道這家咖啡居然是伍雲峰開的。
她捏著手機看我:“同樣的人,同樣的學樣,為什麽我這麽挫,人家是人生贏家?”
我多喝了點水,“我去廁所。”
“哦,好。”夏亦琳起了身扶過我,她陪著我去了廁所。
再回到座位上後,我們的桌上多了兩份蛋糕,估摸著是伍雲峰讓服務員送的。我不想吃,夏亦琳高興得很,把我那份也消滅掉了。
我順手把果汁也推給了她,自己則喝著保溫壺裏的花茶。一壺茶喝到見底時,我突然覺得肚子好痛,一開始隻是隱約的有些痛,然後就是猛烈的痛襲來,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撕開我的肚子,想要把我的孩子掏出來一樣。
“小西。”夏亦琳看我臉色不對,嚇得趕緊起身。
“我的肚子……好痛。”我說這幾個字時,已經完全撐不住了,順著椅子腿就跪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