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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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迫看著他,他的眼睛中似乎有火苗在跳動。我立刻意識到,我的回答對他來說很重要。我本能的掙紮了一下,他把我抓得更緊。我想起來,這是我們認識以來,他情緒最激烈的一次。

    他這麽盯著我,我根本沒法逃避,也不能打個哈哈糊弄過去。

    “雲峰,有點痛,你先放開我。”我又掙紮了一下。

    “小西。”伍雲峰的聲音微顫,眼神更炙熱。

    “我不知道。”我隻能說了實話。

    他鬆開我,轉過身看著側麵的牆壁,一時間,屋子裏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我看著他的後背,那樣寬厚敦實,這是一個很好的男人。我相信我隻要說我愛他,他就會不顧一切的為了我去爭取。

    我想我應該深刻的剖析一下我的內心,我對現實的無奈和掙紮,我對感情的克製與迷茫。但我又說不出口,說那麽多做什麽呢?我已經認定了結果,多言不過徒增傷感罷了。

    伍雲峰站了好久,收回視線後,他退了幾步坐到沙發,臉埋進了掌心裏。

    “你還沒吃飯吧?我煮碗麵給你吃你再走吧。”我看著他的樣子,心裏也跟著難受起來。

    他抬頭,朝我伸手。

    我站著不動,雙手垂著。

    他歎了一口氣,站起身,強行拉過我的手,然後將我抱進了懷裏。拍了拍我的後背,他低聲道:“好,我不逼你。”

    “是我的問題,對不起。”我輕輕推開他,低著頭往廚房走去。

    伍雲峰沒有跟進來,他的手機響了。

    我在廚房煮麵條,他在客廳接電話。可能接的是國際長途,他全程講的是英語。我忙著燒水下麵,看著鍋裏的麵條翻滾著。

    我覺得生活的麵目越來越模糊,我的也變得越來越模糊。在這樣模糊的生活裏,其實已經不是我矯情與否的問題,而是根本無力抗爭。

    拿什麽爭呢?不是一個階層,不門當戶對,我們除了念過同一所學校,再無匹配之處。

    我把那碗青菜荷包蛋麵條端到餐廳時,伍雲峰的電話還沒講完。見麵條了桌,他匆匆跟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再見。

    “將就著吃點吧,冰箱裏隻剩一把青菜了。”我轉身進了廚房幫他拿了筷子。

    “吃完就要趕我走了是嗎?”他麵色淡淡。

    我狠狠心,道:“你要是很累的話,我可以去夏亦琳那邊住。”

    “不用。”他坐下來,拿起了筷子。

    一碗青菜麵,他吃了半個多小時,我靠坐在客廳的沙發看著外麵的夜色發呆。

    “小西,那我回去了。”他說。

    我驚了一下回神:“衣櫃裏還有幾件衣服,我去幫你拿。”

    他笑了一下,莫名的苦澀。

    我快步進了房間,從衣櫃裏拿出了他的衣服,放到床我想著給他疊好。也不知道是我的心太亂,還是手有點抖,疊了幾次都沒能把衣服疊整齊。我煩躁起來,幹脆把幾件衣服一起抓了抓了起來,轉身往外走時,一頭就撞進了伍雲峰懷裏。

    “小西,你不要這樣折磨我好不好?”他緊緊的抱住我。

    我有一刹那的衝動,想說我就是和你開個玩笑而已,你不要慌張。但我立刻冷靜下來,何必這樣呢?我也不是放羊的小孩子,狼來了這樣的玩笑,之前喊過一次,再喊一次那就真的是挾愛行凶了。

    “雲峰,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我推開他,把手裏的衣服放到他手裏,“你回去吧。”

    他抓著那幾件衣服,抿了抿唇,他轉了身。這回,他拖著行李箱,拿著那幾件衣服頭也不回的往大門口走去了。

    隻過片刻的時間,大門口傳來輕輕的關門聲。

    我扶著床沿坐下,學著他的樣子將臉埋進了掌心裏。

    這一夜,我輾轉到天快亮才迷糊著睡去了。手機一直關著,我沒有勇氣去開,我害怕自己像一次一樣,看到他的隻字片語就全線崩潰。

    他問得對,我也許隻是在心裏最脆弱的時候習慣性的依賴他,我並不是全心全意愛他,這對他來說是不公平的。

    第二天,頂著兩隻熊貓眼去了學校,怕別的老師拿我取笑,我戴副黑框眼鏡強行遮了遮。擠地鐵時,我開了手機。除了老師們在群裏聊得熱火朝天,再沒有別的新消息,我和伍雲峰的對話框停在傍晚時分。我徹夜擔心的事情,它根本就沒有發生。

    我和伍雲峰就這樣分手了。

    最初那段時間,我天天有一種幻覺,我打開大門時,他站在門口朝我微笑,然後問我一聲,小西,你回來了。

    至少度過了半個月的時間,我這種幻覺才消失了。

    我是個非常後知後覺的人,痛感總比一般人要慢許多,時下人形容的反射弧長,我大概就是這樣。

    伍雲峰從我的生活裏消失了,我們之間沒有一個盼盼,因此他的離開沒有留下半點痕跡。我有時候恍惚覺得,我們從來就沒有談過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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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暑假的時候,我重新租了房子,搬到了夏亦琳樓。現在盼盼大多數時間都跟我呆在一起,雖然周家對盼盼的撫養權仍然沒有鬆口。

    聽盼盼說,林竹現在賴在周家又不肯走了,畢竟有個兒子在,周友成和她好像又扯不清了。夏亦琳聽了大笑,她說,這才是生活,太他媽狗血了。

    我也抿嘴笑,是啊,生活就是這樣的,成全的都是不要臉的人。但凡要臉一點點,故事都是沒有後來的。

    然後暑假就來了,我繃了一個學期的神經終於鬆馳下來了。期末成績公布後,我們組的老師組織了聚餐。

    聚餐無非就是吃吃喝喝,大家都一改平時的嚴肅正經,開玩笑的,講段子的,表演才藝的。就連主任都在大家的起哄下唱了一首歌,贏得了滿堂喝彩。

    “羅老師,是不是該輪到你壓軸了。”有幾個老師叫起來。

    羅縱從人群站了起來,幾輪酒過後,他已經喝得麵色緋紅了,看著還真嫩得能掐出水。

    “哇,羅老師真帥啊,我要是沒結婚,可就要迷死他了。”趙老師趴在我的肩,雙眼冒著紅心看著了小舞台的羅縱。

    “是啊,我要是年輕十歲,我就去倒追他了。”我附和道。

    “你現在也不遲啊,你一點兒也不顯老,真的真的。”趙老師認真起來。

    “這首歌,送給我心中的女孩。”他坐到高椅子,然後拿過話筒開始清唱起來:“記憶裏的夏天,雨淋濕了記憶。匆匆那年,燈火闌珊了長夜。歲月走過一季又一季,我們會在哪一季寫下愛的篇章……給時間一點時間,讓風吹過這個季節。你耐心等待,我的到來。給時間一點時間,讓雨穿過這座城市,你耐心等待,我的到來。”

    我注意到他改了一句歌詞,他將要怎麽續寫逝去的篇章改成了我們會在哪一季寫下愛的篇章。

    “哇,好好聽,這叫什麽歌?我去搜。”趙老師碰了碰我。

    “他原創的,網可能搜不到。”我道。

    “你怎麽知道的?”趙老師狐疑的看著我。

    “哈哈,那個,我聽說的,聽說的。”我打了個哈哈蒙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