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陛下竟為此,又罷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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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丟了魂兒了?”
看到夏原吉消失了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其他幾人當然格外好奇他在宮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此時看到夏原吉這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一個個麵上都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
與此同時,還有一絲絲的暗喜。
「這個夏維喆平日就古板無趣,能把他嚇成這副樣子,約莫不是什麽好事情。」
「誰不知道當今陛下行事不定、喜怒無常的?動不動就要搞點大幺蛾子出來?即便真得機會麵見陛下,又有何用?」
「……」
幾人麵上雖好奇問著,可各自都把一顆懸著的心往下放了放:兄弟沒暴富,我也算是放心了。
他們臉上的神情也不自覺放鬆下來。
當下好奇問了起來:
“話說今天下午可給我嚇懵了,宮裏突然來人傳旨,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兒呢!”
“維喆,你進宮去這麽久,發生了啥?”
“是啊,來給咱們說說看?待回頭咱們上了榜,進宮去麵見陛下參加殿試,好歹多個準備啊。”
“……”
幾人都露出一臉吃瓜的表情。
這時候,夏原吉放下手裏的水杯,也總算緩過神兒來了,麵對幾個舍友好奇的目光,他動了動嘴唇卻有些欲言又止:“這……讓在下怎麽說呢……”
自己今天一天的經曆,簡直堪稱魔幻。
誰家正經人能被突然召進宮裏,麵見萬人之上的皇帝,然後轉頭被封了個正三品大員?
就算自己真答對了答案拿到了彩頭。
這也太亂來了。
不過如今回過神來,倒還真覺得……這事兒又挺符合當今陛下個性的:亂來嘛,他向來是出了名的亂來。
“怎麽說,直說啊!你這趟進宮發生了些啥?”
對於夏原吉這支支吾吾的樣子,有人立刻不以為然,同時還忍不住催促——紫禁城、皇宮大內、萬人之上的天子……這都是尋常人一輩子也隻能仰望的存在。
夏原吉深呼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
幹脆直接道:“陛下……他封了我個正三品戶部右侍郎,說聖旨明日便要下下來。”
說完,連他都有些心虛。
畢竟這話一聽就離譜的不像話,說出去誰敢信?
當然,事實也是如此。
當夏原吉的話音落下,房間裏陷入了片刻的沉寂,其他幾人交換了個眼色,然後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維喆……你這……噗哈哈哈哈!”
“正三品,哈哈哈……”
“還戶部右侍郎,說得有鼻子有眼兒的。”
“俗話說得好,你就算吹牛皮,總還得打個草稿吧。”
“維喆啊,你變了!你這是自己提前知道了宮裏的情形摸了個路,就藏著不肯告訴咱們,生怕回頭咱們中了榜與你爭不是?你真的變了!”
“哈哈哈哈……”
“……”
眾人看著夏原吉,一邊捧腹大笑,一邊吐槽道。
有些心虛的夏原吉暗暗輕歎了一口氣,心道:「唉……就知道會這樣,這讓我好怎麽說?」
他也隻能有些無力地辯解道:“我知道這挺離譜的,但我說的真的……是實話。”
眾人自是一點不信。
繼續笑著嘲諷道:“難不成你進宮一趟,救了陛下的命不成?陛下許你個正三品大員,哈哈哈哈……”
“就是,陛下封你,總得有個由頭吧?難不成心情一好,就大手一揮了?”
“……”
幾人說到這裏,夏原吉倒是想起來這一切的開端,立刻如實地解釋道:“對了,是有由頭的,陛下一個月之前放出的彩頭,那兩道問題……我算是……答對了其中的些許皮毛吧,所以i得了陛下的中意,這個封賞便是一個月之前的彩頭。“
說完,他意味深長地輕歎了口氣,目光之中露出敬意。
心中忍不住暗暗慨歎道:「嗐,這事兒,說答對了皮毛,都算抬舉我了,今日乾清宮聽了陛下一番教誨,方知自己的渺小淺薄啊……」
當然,他這份思緒很快就被拉了回來。
因為房間裏其他幾人再次爆發出了一陣哄笑:
“彩頭?你說那玩意兒啊。”
“過了這麽久,我都已經把這茬兒給忘了。”
“不是,就算你真答對了那什麽謎題,隻因為這麽個事兒就輕易許你個正三品朝廷命官的職位,不還是離譜到姥姥家了麽?哈哈哈哈哈!”
“當今大明朝的官兒有那麽容易當的?退一萬步講,這事兒你夏維喆答應,你問問滿朝堂誰肯答應?”
“……”
聽到幾人又一番不以為意地吐槽,夏原吉抿了抿嘴唇,最終放棄了掙紮。
他倒是也想辯解點什麽。
想說那看似是「燈謎」一般的問題壓根兒不似表麵那般簡單,裏麵藏著治國的大學問。
想說自己雖受之有愧但真沒一句假話……
隻是這些要解釋起來,就太複雜了,一來這些從來就沒有在過往任何書籍上出現過的東西,說了對方也未必能理解,更何況自己現在都還隻是初窺門徑;二來這所謂的「經濟學」是陛下親自傳授,他也不敢細細道與旁人聽。
所以最終。
也隻能自顧自地翻開了自己的書,幹脆兩耳不聞窗外事地如同往常一樣,抓緊時間溫習功課得了。
隻不過今天,這些所謂的經史子集、策論……他卻是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目光雖盯在那些「之乎者也」上。
思緒卻是飛的。
滿腦子想的都是朱允熥講的「經濟學」。
即便他想強行集中注意力,也依舊無果……
他為何讀書?本就是為了報效家國,為了治國安民,為了天下百姓……
從前他也認為,讀書、學這些聖人的道理,便就是達成這一目的的途徑了,可今日過後他卻覺得……好像不是這樣了。
從治國安民上實實在在的作用、可行性來講,經史子集、聖人道理……實際上的作用好似並不大。
而陛下講的那些。
才一針見血。
才最貼近天下百姓。
才是真真切切的、行之有效的……治國安民之策!
想到這些。
夏原吉自然也就無心再看書了。
努力無果之下,夏原吉心裏有些淩亂地放棄了「溫習功課」的想法,把手裏的書放回原處,長歎了一口氣,幹脆再次出屋舍去。
既是為了躲避聒噪的環境。
同時也是因為心中因為舊有認知秩序被打破的淩亂、忐忑;因為好奇於陛下所說的「經濟學」裏的其他東西,好奇那個尚且未曾揭曉的答案……
「如今我看這些書,大有索然無味之感,這真的該是一個讀書人該有的想法嗎?」
「可陛下說的那些,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實打實地切中要點,有數據支撐、有變化曲線圖,有前後的因果關係,環環緊扣……最終指向的,便是整個大明,是大明的百姓。」
「今日說到最後,陛下口中那些完全沒有聽說過的東西……他那份從容與自信,仿佛對一切都盡在掌握的樣子,實在令人在意,這其中,又還有多少玄機?」
「陛下固然真的親口說要給我正三品戶部右侍郎之職位,可他們有句話卻也說的對,滿朝堂的大人們,願意眼睜睜看著我直接坐上這個位置嗎?」
「……」
懷著滿心的好奇、疑惑、忐忑、不安……夏原吉麵色凝重地離開了房間,企圖尋一處僻靜之所,讓自己好好靜一靜。
而房間之內。
幾人見夏原吉好似有些煩躁的樣子,連書都看不進去了,當下一臉玩味地交換著目光,待夏原吉的腳步聲走遠,幾人這才相視一笑:
“嗬,我就說,編不下去了吧?正三品、戶部右侍郎……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可能的啦!就算下一回恩科拿了狀元、榜眼、探花的……朝廷也絕不可能直接給你這個位置不是?”
“這個夏維喆……”
“這是受多大打擊了?”
“以前可是一心想要考取功名,每日挑燈夜讀,雷打不動,一心隻撲在功課上的,今日卻全變了。”
“別說溫習功課,話都亂說成那個樣子了,嘖嘖……”
“……”
幾人興致勃勃地一番議論,猜測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隻不過他們從一開始就已經把正確答案排除掉了,自然是無論如何都抓瞎,也議論不出個所以然來。
最終也隻能對此事作罷,各自入睡安寢。
一夜無話。
翌日。
天剛剛開始亮,國子監的宿舍便已經蘇醒過來,學子們紛紛趕赴學堂早課讀書——寒窗苦讀,自然沒有一日不如此。
不多時。
身著白色校服的國子監學生便朝學堂魚貫而入。
準備早讀。
“嗯?咱們的正三品戶部右侍郎大人,不去奉天殿上早朝,怎的和咱們這些學子一起上學來了?”
“維喆,你這是一夜未睡麽?”
“左右也沒有什麽禍事,不管昨日發生了什麽,過去了便也過去了,你何必如此?”
“……”
在兄弟沒開上路虎的情況下,還是有人願意關心一下兄弟過的苦不苦的,有人見夏原吉形容有些憔悴,關心地道。
無論是關心或者調侃,都讓夏原吉有些無奈。
心裏也愈發忐忑起來:畢竟他也不確定,這所謂的「封正三品戶部右侍郎的聖旨」自己能不能收到。
調侃夠了,有人作罷道:“罷了,不提這些,還是先上早讀去吧,去晚了可要挨夫子數落了。”
卻在這時。
國子監內所有的官員、夫子……竟然全部急匆匆地朝著這邊聚集而來,每個人臉上都是一臉嚴肅和敬畏。
就連國子監祭酒(皇家學院校長)都來了!
這陣仗看得學堂內外的國子監學生都是一臉懵逼……
“嗯?這是什麽情況?現在不過是早讀的時候,正式上第一堂課的時候還早呢!怎麽今天夫子們全都來了?”
“肯定有事兒,事兒還不小。”
“……”
學生們忍不住好奇議論起來,卻是剛剛開始說話,便立刻被夫子打斷了:“都安靜!多餘的話,一句都別講了!”
對於學生來說,老師的話當然是金科玉律。
學堂內外頓時肅然安靜下來。
安靜的氣氛之中,夏原吉也是感覺到了什麽,一顆心不由得提了起來,呼吸都有些忘了。
而和他一道來上早讀的幾名舍友。
則是帶著「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是……」的猶疑目光,看看夏原吉又看看彼此,也同樣格外緊張。
這種大陣仗,他們自然難免聯想到夏原吉昨天說的那些,沒被他們當真過的話……
不過這時候,他們也不敢發聲。
隻能屏住呼吸,死死盯著大門口的方向。
不多時。
便見門口出現一個須發皆白,頭戴烏紗官帽,身著錦雞補子緋袍的身影。
縱然此間眾人都不認識對方。
可他們都是立誌要考取功名之人,自然不會不知道,官袍上打著錦雞補子——這是正二品官員的服製!
而他的手裏還高舉著一卷明黃色的織物。
旁人不認識此人。
但身具官職的國子監祭酒、司業卻是認識對方,領頭的國子監祭酒當下目光一凜,麵上露出意外的神色,上前一步打招呼道:“傅大人?下官隻匆忙之間得到消息,說是宮裏有人來,陛下有旨意送到國子監,卻不想此次負責傳旨的竟是傅大人?有失遠迎,傅大人恕罪。”
不錯,來傳旨的正是如今的戶部尚書,傅友文!
作為校長的國子監祭酒雖然身具官職,但因為國子監性質特殊,是大明最高學府,培養人才之地,平常國子監內的官員也不大參與到政治當中,除去大朝會,一般是不上早朝的。
也是因此。
昨日錦衣衛雖故意在朝堂官員之中散播消息。
但卻沒把消息放到這國子監來,畢竟沒這必要。
是以。
國子監之內,倒是反而還沒有確切的消息。
傅友文手裏拿著聖旨,笑了笑,不以為意地應聲道:“這聖旨傳得匆忙,這也怪不得你。”
國子監祭酒不解蹙眉道:“隻是傅大人這會兒按理來說不是當在奉天殿呢?怎的到國子監傳旨來了?”
傅友文言簡意賅道:“罷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