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船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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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老大隨手一甩,力氣竟是大到出奇。
    沈硯青毫無反抗之力,一個踉蹌,徑直跌入客艙中。
    下一刻,
    沈硯青隻感到眼前突然一黑,
    一股混雜著各種髒臭的氣息撲麵而來。
    緊接著,
    他便聽見一陣撕心裂肺的喊叫。
    “啊——!”
    沈硯青猛地抬眸,瞳孔驟然收縮。
    這哪裏是法舟的客艙。
    這……
    分明是一座牢獄!
    外界天光被悉數隔絕。
    一條昏暗狹長的甬道,赫然出現在沈硯青腳下。
    斑駁的地磚,泛著血液幹涸的暗紅。
    之前進來的乘客,此時被十數個黑衣人團團圍住。
    有幾人模樣狼狽,嘴角滲血,似是反抗被鎮壓。
    兩側囚室鐵欄的影子映在地上,仿佛巨獸參差的獠牙,在火把的搖曳中,啃齧著此地每一道身影!
    而那聲淒厲的慘叫,正是傳自甬道盡頭。
    沈硯青的目光立即投去。
    隻見一個人影,兩隻腳踝被鐵鉤生生穿透,整個人倒吊在刑架上。
    一個赤膊著上身,肌肉虯結的壯漢,手裏攥著一根鐵鞭不斷揮舞。
    啪!啪!啪!
    鐵鞭上布滿倒刺,每一次抽打,都濺起一片血淋淋的碎肉。
    這時。
    船老大拎著最後兩個乘客走了進來。
    他隨手將兩人扔在地上,目光掃了一眼人數,滿意道:
    “不錯不錯,這趟足足十六個人,正好正好,齊活了!”
    “你們是什麽人?!這裏是什麽地方?”最後進來的女修,驚呼著從地上爬起。
    而她身邊的男同伴,看上去則比她冷靜得多:
    “道友,這家飛舟驛站是火鉗仙城劉家的產業。
    劉家一門三築基,可是青元州一等一的世家,你們……”
    話音未落,船老大一個巴掌扇上去。
    那個男修根本來不及反應,巨大力道轟然而至,瞬間抽的他大腦昏厥,整個人如同麻袋般倒飛出去。
    “哐!”的一聲,
    男修狠狠砸在囚室鐵欄上。
    “嘰嘰歪歪。”船老大甩了甩手腕,
    “老頭子才講了一句話,你他娘能蹦出這麽多屁來,真給你臉了。”
    雖然隻是一瞬,
    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氣息。
    築……築基!
    無人再敢出聲。
    就連那個男修的女同伴,都顫顫巍巍地愣在原地。
    低著頭,不敢去攙扶她的同伴,更不敢與船老大對視,眼眸中的懼意如驚濤翻湧。
    沈硯青眉頭一皺,退至眾人身後。
    然而,
    船老大似乎餘光一直留意著他。
    看到沈硯青後退的動作,船老大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意,步伐挪動,徑直走到沈硯青麵前。
    “你剛才在甲板上想做什麽?”
    沈硯青見躲不過,直言道:
    “逃。”
    船老大饒有興致地“哦”了一聲,笑著看著沈硯青:
    “你發現了什麽?”
    沈硯青眸光微動。
    起初,若非冥溪音的提醒,他也和其他人一樣,並沒有察覺有什麽異常。
    但此刻已然身陷這座形同牢獄的客艙。
    當既得真相之後,再回過頭推演剛才的一切。
    之前被他忽視的細節,便明顯得許多。
    沈硯青徐徐開口:
    “時間。”
    船老大笑了笑,示意繼續。
    沈硯青理了理思路,說道:
    “法舟驛站對每趟法舟的進站和發船時間,都有嚴格控製,提前半個時辰進站的法舟,太早了。”
    船老大眯起眼睛,眸光中的興致慢慢褪去:“就因為這?”
    沈硯青搖搖頭,繼續說:
    “早半個時辰雖說少見,但路上難免有意外發生,倒也不足為奇。
    但早了這麽久,還這麽趕著招呼人上船,就很蹊蹺了。
    明明還可能有人在趕來的路上,驛站沒道理放著這些人的靈石不賺。”
    船老大問道:“為什麽不能放你們上船再等?”
    沈硯青接著回答:
    “法舟最大的成本,便是舟身上的漂浮靈陣,可你們卻一直放任著打開。
    除了臨時停靠,沒人會幹這種敗家的事情。”
    船老大仰頭大笑,一點沒有謀劃被人拆穿的羞惱: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他掃了眼沈硯青腰間的令牌,笑吟吟道:
    “你是霧墟沈家的人?”
    沈硯青點點頭,抬頭看向船老大的眼睛:
    “沒錯,我是少族長的隨從,此趟坐法舟,正是去六浮仙宮報道。”
    聞言,船老大眉梢一挑,他認真地打量了沈硯青片刻,開口道:
    “有意思。”
    “你這小子……很聰明。”
    沈硯青平靜道:“如果真的聰明,就不會走到甲板上了。”
    船老大點點頭,很認可沈硯青這句話:
    “說的不錯,遲上一分的聰明,和蠢驢沒什麽區別。”
    “你小子倒是很對老頭子胃口,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船老大伸出一根粗糙的手指:
    “猜猜我們是哪個堂口,我可以讓你把儲物袋留下。
    相信老頭子,這會讓你後麵多一點活路。”
    沈硯青剛才將沈弓搬出來,他便知道,這小子已經篤定他們是朱顏骨的人了。
    他明明是築基修士,卻仍舊小心翼翼地沒在法舟驛站大肆出手。
    正是忌憚此地距離沈家新礦不遠,擔心氣息一旦外露,會被沈弓的泯鎖飛流洞察。
    所以他沒有多此一問,而是直接讓沈硯青猜他們的堂口。
    沈硯青沉下眉頭思索。
    和沈弓夜談的時候,他的心思全在挖走他靈根的東堂上。
    後來被沈弓的禮物一打岔,他也忘了追問朱顏骨其他堂口的事情。
    結果到此時,卻成了攸關性命的難題。
    眼下不是後悔的時候。
    沈硯青目光環顧四周,再次落在那個被綁在刑架上的人。
    “老爺子,那個是什麽人?”
    船老大卻沒有回答,定定地看向沈硯青:
    “別想從老頭子嘴裏套話。”
    “下回開口,不管你說什麽,老頭子都當是你的答案了。”
    沈硯青不再多言。
    這個刑架上的人,雖然渾身被鞭子抽打的皮開肉綻,但他丹田卻沒被挖開。
    應該不會是東堂。
    那剩下的南、北、西三個堂口,偏偏自己一無所知。
    之前買凶黃家,襲擊沈家礦洞的狄淵,是西堂的人。
    ……要不要賭一把?
    船老大雙手抱胸,饒有興致地看著沈硯青,似乎看著聰明人苦思冥想的表情,是一種極大享受。
    正當沈硯青猶豫不決之時。
    那個倒吊在刑架上的人突然高呼:
    “船老大是北堂的人,其他都是西堂的!”
    行刑的人聽到麵前人開口,臉色驟變,更加奮力地掄起鞭子:
    “要你多嘴!”
    沈硯青表情一滯,頓時恍然大悟。
    朱顏骨西堂定是早早布置了在新界的謀劃。
    但他們沒有料到沈弓會突然到來。
    甚至導致了狄淵這位領頭的築基重傷。
    於是,他們隻好臨時抽調一位其他堂口的築基前來坐鎮。
    便是眼前的船老大。
    他表麵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但其實根本沒想過給自己什麽機會。
    若由自己猜測,無論回答哪個堂口,都是錯誤答案。
    而此時的船老大被壞了興致,臉上笑意卻絲毫未減。
    他玩味地看著沈硯青:
    “你信他嗎?”
    沈硯青麵露凝重,點點頭。
    卻聽船老大輕笑一聲,拍拍沈硯青肩膀:
    “算你小子運氣不錯。”
    隨後,
    船老大轉頭朝動刑的手下說道:
    “好啦好啦,給他打死了,換你去頂他的名額?”
    船老大的聲音並不大,落於行刑手下的耳中,卻如驚雷貫耳。
    手下連忙停下鞭子,抱拳躬身:
    “是!屬下愚蠢!”
    船老大擺擺手:
    “都押下去吧。”
    “唔……”
    船老大指了指沈硯青和刑架上的人:
    “他倆單獨一間。”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