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夫人,你先睡,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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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深沉地籠罩著侯府。
    臥房內,燭火搖曳,空氣中彌漫著屬於林昭雪身上的幽香,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酒氣。
    楚奕緩緩坐起身,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線條分明,在燭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
    他微微側頭,目光落在身旁的林昭雪身上,一頭如墨的青絲鋪散在枕上,幾縷發絲黏在汗濕的額角,臉頰上還殘留著激情的紅暈。
    剛才,兩個人按壓不住,便激情了一下……
    楚奕伸出手,指腹極輕地拂過她微燙的臉頰,動作帶著一種近乎憐惜的珍重。
    “夫人,你先睡,我去去就回。”
    聞言,林昭雪點了點頭:“夫君,注意安全。”
    隨後,楚奕走到衣架前,開始有條不紊地穿戴衣物。
    當他走出去後,方才床笫間的慵懶與溫情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嚴與冷肅。
    雷震嶽如同一尊沉默的鐵塔,早已守候在院門之外。
    他見狀立刻上前一步,抱拳躬身,聲音壓得極低。
    “侯爺,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楚奕隻是從喉間發出一聲低沉的“嗯”,算是回應,旋即朝著前麵走去。
    雷震嶽立刻緊隨其後,保持著半步的距離,如同最忠誠的影子。
    就在楚奕穿過一道月亮門,正欲走向前院,卻意外地瞥見回廊拐角處一個纖細的身影。
    是謝靈蘊。
    她穿著一身粗布衣裙,此刻,正費力地拎著一個碩大的木桶,桶裏盛滿了水,沉甸甸地壓得她本就單薄的身子微微佝僂著。
    曾經金尊玉貴的謝氏大小姐,如今在這侯府之中,已習慣了做這些粗重的活計。
    她咬著下唇,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每一步都走得有些踉蹌。
    當謝靈蘊的視線無意間掃到迎麵走來的楚奕時,她渾身猛地一僵,仿佛受驚的小鹿。
    手中的木桶瞬間失去了平衡,桶身劇烈一晃,眼看就要脫手砸落在地!桶裏的水劇烈晃蕩,眼看就要潑灑出來。
    “主人……”
    一聲帶著驚慌和下意識的稱呼脫口而出,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眼中充滿了無措和恐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楚奕的身影如鬼魅般一閃,已至近前。
    他並未去看謝靈蘊驚慌失措的臉,而是快如閃電地伸出手,一把穩穩抓住了那即將傾倒的木桶提梁。
    桶裏的水劇烈地晃蕩了幾下,濺出幾滴打濕了他的袍袖下擺,但終究沒有傾覆。
    楚奕手腕微一用力,便將那沉重的木桶重新穩穩地放回到謝靈蘊手中。
    “小心點。”
    謝靈蘊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呆呆地抱著重新回到手中的水桶,感受著那沉甸甸的分量,以及……方才那隻大手傳遞過來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溫度。
    預想中的斥責或是冷漠並未降臨,反而是這樣一句平淡卻帶著一絲……關心意味的話語?
    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掩飾住眼底翻湧的複雜情緒,順從地、低低地應了一聲。
    “是,主人。”
    楚奕不再停留,他收回手,看也未再看她一眼,便邁開長腿,大步流星地從她身邊走過。
    謝靈蘊抱著水桶,站在原地,怔怔地望著楚奕消失的方向。
    夜風吹拂著她額前的碎發,也吹散了心頭那點莫名的悸動……
    ……
    與此同時。
    柳氏大宅內,氣氛卻截然不同。
    柳乘鈺的臥房裏燈火通明,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
    他半躺在寬大的拔步床上,右腳被厚厚的白色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像一根粗大的白蘿卜,。
    鑽心的疼痛一陣陣襲來,如無數根鋼針在骨頭縫裏攪動,疼得他額頭青筋暴起,冷汗涔涔。
    “嘶……啊!疼死我了!庸醫!都是庸醫!”
    柳乘鈺猛地一揮手臂,將床邊小幾上一個插著鮮花的名貴青瓷花瓶狠狠掃落在地!
    “哐當”一聲脆響,瓷片和清水、花瓣四濺開來,狼藉一片。
    他尤不解恨,又掙紮著探身,用還能活動的左腿,狠狠一腳踹翻了旁邊一張紅木圈椅,椅子撞在牆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有什麽辦法可以止疼?!快給老子想辦法!再這麽疼下去,老子要瘋了!”
    旁邊侍立的小廝嚇得麵無人色,瑟縮著不敢上前,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麽,卻又不敢開口。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
    柳璿璣端著一盆剛打來的冷水走了進來,她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的狼藉,以及床上兄長那副痛苦癲狂的模樣,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大哥,大夫說了,斷骨之痛,非藥物可速解,隻能忍。熬過這幾日,疼痛自然會慢慢減輕。”
    她將擰幹的冷毛巾輕輕敷在柳乘鈺因疼痛而滾燙的額頭上。
    冰冷的觸感讓柳乘鈺稍微冷靜了一瞬,但隨即又被滔天的恨意淹沒。
    他一把抓住柳璿璣的手腕,眼中布滿血絲,聲音帶著哭腔和刻骨的怨毒:“璿璣!大哥心裏苦啊!”
    “楚奕那個小畜生!他不得好死!”
    “我不就是多喝了幾杯,跟薛綰綰那個賤人多說了幾句話,開了幾句玩笑嗎?”
    “他憑什麽?!憑什麽就下這麽狠的手,生生踩斷我的腿!”
    “他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個走了狗屎運的暴發戶!他就是個該千刀萬剮的狗東西啊!”
    他嘶吼著,唾沫星子都噴濺出來。
    柳璿璣手腕吃痛,眉頭皺得更緊,但她沒有掙脫,也沒有立刻反駁。
    她深知自己這位兄長的秉性,所謂的“多說了幾句”、“開了幾句玩笑”,恐怕遠不止於此,必然是做了極為出格、徹底觸怒楚奕的事情。
    否則,以楚奕的身份地位,即便看柳氏不順眼,也斷不會在公開場合下如此狠手,直接廢掉柳氏嫡長子的腿。
    這等於徹底撕破了臉皮。
    然而,此刻她絕不能替楚奕辯解半句,臉上反而擠出一絲安撫的淺笑,聲音放得更柔。
    “大哥,你先消消氣,大夫也說了,你這傷勢,最忌動怒。”
    “怒火攻心,氣血翻湧,對骨頭的愈合百害而無一利。”
    她輕輕抽回手,拿起毛巾重新浸了冷水,再次敷上他的額頭。
    “眼下最要緊的,是安心靜養,把身子養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至於楚奕,請大哥放心。”
    “他今日加諸在你身上的痛苦,他日,我柳璿璣必叫他百倍、千倍地償還!這份血海深仇,我們柳家,絕不會忘!”
    她的眼神在那一瞬間變得銳利如刀,仿佛淬了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