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薛小姐,請用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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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見楚奕答應得如此爽快幹脆,心中一塊石頭落地。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更加真誠熱切,眼底甚至流露出幾分由衷的喜色。
“屆時,侯爺不妨也將林將軍一同請來。”
“林將軍巾幗不讓須眉,威震北境,赫赫戰功如雷貫耳,本王亦是神交已久,心向往之。”
“正好借此良機,一同認識一下這位名動天下的女中豪傑,豈非美事一樁?”
他的目光緊鎖楚奕,觀察著他最細微的反應。
楚奕眸光微動,麵上不動聲色,聲音平穩地應道:“好好好,若她得空,定與她同往。”
他的回答圓融無礙,既未應承也未拒絕,隻留下一片朦朧的餘地。
秦鈺看著他們言笑晏晏,每一句看似尋常的寒暄都如精心編織的錦緞,暗藏機鋒與試探。
他心中不禁無聲地喟歎,這些屹立於權力巔峰的人物,果然心思縝密,城府深如瀚海,一言一行都自有萬鈞深意,絕非等閑之輩可及。
就在這表麵和煦、內裏暗流湧動的靜謐時刻,門外忽地傳來一陣“篤篤”聲,打破了室內的微妙平衡。
秦鈺立刻收回思緒,麵上浮起一絲恰到好處的歉意,向魏王和楚奕方向微微躬身告罪。
“殿下,侯爺,容小王告退片刻。”
他走到木門處,無聲地將門拉開一道縫隙。
隻見王府的管家,正垂手恭敬地立在門外廊下,屏息凝神。
“何事?”
管家立刻躬身,腰彎得更深了些,幾乎成九十度,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地稟報。
“回王爺,楊氏的楊令感楊大人已經到了門口。”
楚奕聞訊,隨即順勢起身。
他對著上首的魏王,聲音平穩清朗的說道:“魏王殿下,既然楊令感尋至此地,本侯便先行告退,出去見他一麵,處理一下瑣事。”
“今日叨擾已久,就不再久留了。”
魏王亦隨之站起,他臉上那和煦溫雅的笑容絲毫未減,姿態從容而大度。
“侯爺言重了,請侯爺自便便是。”
“今日能與侯爺暢談,本王亦是深感快慰。”
“改日本王府中必定備下清茶,靜候侯爺與林將軍大駕光臨。”
他的話語依舊如春風拂麵,滴水不漏。
“一定。”
楚奕旋即轉身,在秦鈺的引路下,走了出去。
門扉合攏的瞬間,魏王臉上那如麵具般完美的和煦笑容,潮水般迅速褪去。
他並未立刻落座,而是站在原地,投向楚奕離去的方向,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麽東西?
但總而言之,這個楚奕,絕非什麽簡單角色,想要招攬下他,還是得要費上好一番功夫?
他,到底要什麽呢?
……
至於另一邊。
雲安郡主端坐於觀眾席上旁側,一雙明眸顧盼生輝,流轉間,視線便落在了薛綰綰身上。
這位楚侯爺帶來的絕色女子,仿佛自帶一種無形的屏障,將周遭的紛擾隔絕在外。
從始至終,她都保持著一種近乎超然的平靜。
當湯鶴安在鐵籠中與吊睛白額猛虎進行那驚心動魄的生死搏殺時,看台上驚呼連連,她卻隻是微微側首,目光沉靜如水,連眉頭都未曾蹙起一分
後來楊彬帶著兵丁氣勢洶洶闖入,刀劍碰撞之聲刺耳,整個看台氣氛劍拔弩張,她也依舊嫻靜地端坐著,姿態優雅得如同一幅仕女圖。
那動作從容不迫,仿佛眼前上演的一切,不過是一場與她毫無幹係的、稍顯乏味的皮影戲,引不起她心中半點波瀾。
這份在腥風血雨中展現出的、近乎冷漠的鎮定,絕非尋常閨閣女子所能擁有。
雲安郡主心思微動,對於這個女人產生了濃重的好奇心,也在猜測她到底跟楚奕會是什麽關係?
所以,她姿態優雅地傾身向前,主動拿起了桌麵上的青玉執壺,注入薛綰綰麵前那已空了一半的茶杯中,直至七分滿。
“薛小姐,請用茶。”
雲安郡主的聲音柔和婉轉,帶著一種熱情與關切,仿佛兩人是熟稔的閨中密友。
放下玉壺,她目光盈盈地望向薛綰綰,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性的關切,繼續道:
“方才外麵那般喧鬧,又是猛虎咆哮嘶吼,又是兵丁打殺闖入,刀光劍影的,沒驚著薛小姐吧?”
她微微一頓,眼神中流露出恰到好處的欽佩。
“我看薛小姐自始至終都鎮定自若,這份氣度涵養,真是令人歎服呢。”
她的話語,聽起來是真誠的關心和由衷的讚美。
可實則字字句句都暗藏鋒芒,如一根根無形的探針,試圖刺穿薛綰綰那層平靜的表象,看看她內裏究竟是何種反應。
薛綰綰聞言,緩緩抬起眼簾,自然一眼便看穿了雲安郡主的試探,也就沒有當回事。
那雙眸子清澈透亮,宛如深秋的寒潭,映著天光卻不見絲毫波瀾,平靜得令人心驚。
她的唇角,隨之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清淺得如水麵的漣漪,轉瞬即逝。
“郡主謬讚了,妾身也隨侯爺行走,些許場麵,尚不足驚擾心神。”
“倒是雲安郡主心神不驚,那才是真正的女中豪傑,實在是讓綰綰佩服。”
她的回答從容不迫,沒有絲毫刻意的謙卑推辭,也沒有半分順勢炫耀的意思,僅僅是以一種陳述事實般的平淡語氣,點明了一個核心。
對於常年跟隨在楚侯爺身邊的人來說,這樣的場麵實在算不得什麽,甚至於還吹捧了一下雲安郡主。
這份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將驚濤駭浪視若等閑的絕對底氣與從容氣度,無形中反而將雲安郡主那暗含試探的稱讚襯托得有些刻意,甚至隱隱透出幾分小家子氣。
當時,雲安郡主臉上的笑容依舊維持著,但眼底深處那抹不易察覺的挫敗感卻更深了一層。
這個薛綰綰,真真就像一潭深不見底的靜水。
無論你投下何種石子,關心、試探、讚美或挑釁,都激不起半點漣漪,讓她生出一種無處著力、無從下手的深深無力感。
所以,她也就隻能暫時壓下試探了。
“薛小姐,言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