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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零八章  焚天大火（上）

    火，將夜染得和血一樣紅。

    濃濃黑煙像哀嚎的陰魂一樣，在焚天大火中升騰而起，融入夜幕深處。

    周圍空無一人，隻有凜風的呼嘯聲，和前方血紅的滔滔烈焰。

    房屋、院落、牌樓和梁柱等等，都在大火舔舐下，發出無聲地哀嚎和哭泣。

    一道男孩的哭聲劃破黑夜和大火，一直傳到遼遠的天際。

    年幼的薑恒在一個長著兩枚獠牙的、神秘的男人懷裏，嚎啕大哭。他望著大火與被燒成灰燼的姬氏府院，伸出一隻稚嫩的小手，企圖抓住被大火焚燒的淒慘冤魂。

    殷紅得刺痛人靈魂的烈焰中，仿佛出現了一張張依稀不清的麵孔。

    可是，那個神秘男人卻抱著他，義無反顧地走進黑暗之中。

    古老的密室中，隻有一張石床、一張石桌和幾個石凳子。

    石桌上一盞油燈靜靜地燒燃著，散發出昏黃的火光。渾身被繃帶纏滿的薑恒，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發出急促的呼吸聲，好像陷入一場噩夢之中。

    突然，他緊閉的眼睛睜開了，急促的呼吸得以緩和。

    密室裏幾乎什麽都沒有，更沒有半點人影，一切都安靜極了。他像一具僵屍一樣躺著，渾身絲毫不能動彈，更不能說話和呼喊，隻能轉動的眼球艱難地窺探著四周情況。

    他不知道這是哪裏，但他肯定自己身上的傷口不是小骨包紮的，小骨的手法沒有這麽拙劣。最令人蛋疼的是，他身上的傷口愈合得很慢，還容易崩裂，他隻是做了一場噩夢，身體都沒怎麽掙紮，渾身的傷口就重新沁出了鮮血，白色繃帶再次被染得血跡斑斑。

    不知是哪位藥師幹的好事，把他身體禁錮也就罷了，還把他靈魂也束縛在身體內，讓他都不能靈魂出竅去探查周圍情況。此時，他就是一根直直的木頭，隻有兩隻眼球能來回轉動，證明他還是一個大活人。

    密室外麵，穿著白羽大麾的淩菲，正偷偷地抹著眼淚。

    “你哭什麽？”走廊的黑暗一端，突然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隨後，一道詭異的黑色身影，便悄然地走出來。

    他穿著一件黑色鬥篷，身體高瘦，但骨架子很大。他提著一隻酒葫蘆，沒帶著鬥篷連帽，容貌消瘦蒼老，嘴中隻剩下半顆獠牙。

    他就是誅殺龍帝的總策劃人，老蛟皇。

    “殿下，讓我帶著薑公子離開古荒之境。”淩菲急忙抹去淚水，想要裝作很堅強，但她的語氣中還是很委屈的情緒。

    “離開這裏，所有的是非就與你無關了。”老蛟皇雙目像兩汪古井，沒有激起一點漣漪，隻是醉醺醺地說道：“他是為你好。在這古荒之境，他唯一放不下的，也隻有你了。”

    “殿下若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淩菲憤怒地反喝道。

    “他不懼怕死亡。”老蛟皇抬起枯瘦的手，無力地搖了搖，道：“隻要他親人和你能活下去，他就無所畏懼了。”

    說著，老蛟皇伸手抓住密室門邊的一處圓柄石盤，稍微用力將其擰動半圈，石門就“嗤”地一聲打開了。

    “我馬上就要將薑公子轉移走了，你進去幹什麽？”淩菲詫異地問道。

    “給我一炷香時間，我有一些話要想對他說。”老蛟皇說道。

    “薑公子還陷入昏迷中，你對他說什麽都沒用。”

    “我就耽擱你一炷香時間。”老蛟皇執意說道：“他能不能聽見是他的事，我懺不懺悔是我的事，兩方沒有直接的關係。”

    “那好吧。”淩菲妥協了，道：“我去準備蛟龍馬車。”

    “嗤！”

    隨著一道石頭磨擦聲響起，密室石門重新落下。老蛟皇提著一隻酒葫蘆，走到薑恒的床邊，隨意地坐到石凳子上。

    此刻，薑恒的眼睛已經閉上，在佯裝昏迷。

    “咕咕。”老蛟皇先喝了幾口酒，然後歎息一聲，道：“這些年我一直在默默關注你。你和空獠，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但是上天卻和你們開了一個惡意的玩笑，他是七階靈根，而你卻是殘次靈根。”

    薑恒的眼睛陡然睜開，震驚至極地盯著老蛟皇。因內心感情激蕩，他的眼神在劇烈晃動著，但是卻不能動，也不能說話。

    “嗬嗬。”老蛟皇瞥了薑恒一眼，道：“還記得我嗎？”

    雖然薑恒不能說話，但是他的眼神卻告訴老蛟皇，他一時半會想不起他的身份。

    “你應該不記得了。”老蛟皇坐凳子上站了起來，隨後直接坐到石床前，將頭依靠在石床邊，然後邊喝著酒邊說道：“畢竟你那時候才三歲。”

    一刹間，薑恒恍然明白了，這個老人就是當年救他的犬牙男子，是他最大的恩人。隻是他搞不懂，僅過去十九年，他怎麽就落魄成這個樣子了？

    “我不是你的恩人，更不是什麽善良之徒。我曾是一名剛愎自用的暴君，也曾是一名自私暴虐的儈子手，是你娘最後一道絕望的眼神，改變了我，讓我變成了現在的樣子。”老蛟皇坐在地上，隻將腦後勺留給薑恒，他醉眼朦朧地看著油燈火苗，道：“我是你們姬家最大的仇人，你們姬家上下幾百口人，都被我們殺光了。”

    這幾句話就像晴天霹靂，登時把薑恒腦袋撞擊得一片空白。

    “你確定他是恩人？”空獠的話不停地縈繞在他的耳畔，仿佛還帶一種嘲虐之意。

    “我已經將真相毫無保留的告訴空獠了，結果他沒有告訴你，甚至還欺騙了你，沒有與你相認。”老蛟皇說道：“不過他的想法無疑是最正確的。他不想將你拖進這場毀滅漩渦裏來。我們的勝算很小，甚至可以說是飛蛾撲火……罷了，還是從頭給你講起吧。”

    十九年前，壽命將盡的龍帝，在龍血池裏做了一個夢，夢見了預言之子誕生在東區的姬府，便派三皇前去尋找。

    三皇根據龍帝的描述，抵達東區之後便準確地找到姬府。

    因為他們修為極高，受到姬府的最高禮遇。酒宴中，他們一直盯著一個三歲的、怯生的小男孩（薑恒），但是心頭卻充滿了疑惑：難道傳說中的預言之子，隻是一個擁有殘次靈根的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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