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落在城牆，孫何立即跑向樓梯伸手按在地麵。
    由石塊壘成的樓梯慢慢變成了柔軟的濕泥，濕泥向下流淌而去。
    無數上來的居民被淤泥裹挾衝到了底層。
    孫何眉頭微皺，曾經用鬼物能力困住生物，他能感受到生物本身。
    現在他卻感受不到居民，他們不是生物、也不是鬼物。
    隻有自然現象來阻擋他們。
    通過能力改變了通道的形式，如此城牆下民眾便無法從此上來。
    為他們的行動爭取了不少時間。
    孫何起身吐出一口氣，樓梯變成汙泥。
    他們暫時安全了。
    他轉身跑向城牆上的殿宇。
    一樓幾名護衛倒在地麵，他們屍首分離。
    季持刀向上衝去。
    啃食了張順林的三名侍衛互相啃食隻剩下一人。
    屋子的中間布袋落在木板上不知生死。
    剩下的人變得臃腫，膚色湧現詭異的蒼白。
    口中淌出縷縷津液，他撕開上衣，蒼白胸膛上隱隱浮現人臉輪廓。
    “啊啊啊！”
    侍衛咆哮衝向季，季將刀橫在身前向斬去。
    兩者交錯而過，侍衛化作兩截掉進了樓道中。
    黃色油脂混合鮮血灑滿了樓道。
    難聞的惡臭充斥在李恩秋等人鼻腔中。
    季撿起布袋用遺忘鬼的能力洗去壓製。
    布袋鬼蘇醒，向季傳遞了信息
    ‘逃，它們非人非仙非鬼。’
    ‘鬼物的能力無法壓製它們’
    ‘它們背後有一個宏大的意誌’
    季沉靜道：“它們並非無法殺死，自然能滅殺掉它們。”
    布袋變成季的模樣：“我帶著你，你幫我抹除壓製，我來使用能力消滅他們。”
    季點頭，抓住了布袋的手，兩人飛出二樓來到希望城上空。
    布袋麵色凝重道：“若無法消滅它們，繼續吞噬下去，會讓無上存在降臨。”
    布袋空閑的手張開一顆黑色的球向下落去。
    城內城外的居民通過另外的樓道登上城牆向他們包圍而來。
    不斷有人從城牆上摔落。
    城牆下的人互相吞噬，他們抓住落下城牆的人分食。
    他們根本不在意吞噬後變得臃腫的身體，幹淨的雙眸中隻有吃。
    黑球落入希望城地下，轟隆隆的聲音傳蕩出極遙遠之地。
    好似有巨人自大地深處站了起來。
    希望城範圍數公裏之內地麵向下塌陷。
    城牆崩裂倒下，無數民眾被掩埋在建築之中。
    哪怕是地麵崩塌，吃人的場景亦沒有變化。
    地麵整整下陷了百米，密密麻麻的人影在黑暗中恐怖至極。
    布袋鬼單手劍指下方：“地火之劫。”
    鬆軟泥層漸漸紅了起來，自深紅變成橙白色。
    泥層向外鼓脹像氣泡一般。
    氣泡被針紮破，無數岩漿湧出。
    無數烈火在坑洞中升起，希望城的一切化作了燃料，地麵變成了岩漿汪洋，所有居民在互相蠶食中泯滅於岩漿。
    數十分鍾後坑洞再沒有希望城的一切，隻有數十深的岩漿湖。
    季麵色複雜望著散發炙熱的湖泊。
    這一刻他明白了數年前前輩所說的平衡失衡。
    也明白了前輩沒有徹底消滅望春城周邊鬼怪的原因。
    這個年代並不允許完全安全的地方存在。
    當鬼怪消失，任意生靈便會成為新的怪物。
    就像希望城，數年匯聚近十萬居民。
    他們沒有天敵，一切就像天道未崩之前一般安全。
    最後他們成為了更為恐怖的怪物。
    季心裏湧現一股濃厚的無力感。
    冬杉死亡時的麵容。
    變成怪物互相吞噬的民眾。
    這些畫麵深深地刺痛著季的神經。
    冬耳帶著孫何、李恩秋來到季的一側。
    良久後布袋開口道：“你最好振作起來。”
    “我無法找到它們，不知有沒有人逃離了坑洞。”
    季頹然道：“先下去吧。”
    他們降落在曾經的翠綠田野中。
    麥穗隨著灼熱的風搖晃。
    仿若不久前仍有人在此走過。
    季回頭看向李恩秋等人苦笑道：“對不起。”
    李恩秋心疼萬分，此刻卻找不到任何安慰的話語。
    他們隻有沉默，也隻能沉默。
    深邃的夜裏中他們坐在田坎間。
    隨風飄蕩而來的鬼物被布袋吞噬。
    季仰頭望著漫天星辰，一時對未來產生了迷茫。
    濃重的疲倦籠罩著他。
    繼續前進收攏鬼物、拯救一城一地。
    每每浮現這些想法，他都會想到希望城的結局。
    沒有鬼物平衡，會促使新的怪物誕生
    “布袋……”
    “你說還要收集鬼物嗎？”
    布袋鬼試著用預知未來的能力窺視未來。
    他沒有看見鬼物消失的未來。
    他見到了沒有超凡力量的人族憑借自己的能力革新世界。
    鬼物在新力量下漸漸消失、馭鬼師離開了舞台。
    新的怪物在新的曆史登場，人族憑借自己的努力擁有了抵抗怪物的力量。
    想要繼續往後窺視，布袋鬼隻見一隻黑色鳥雀站在一條走廊的盡頭。
    玄鳥的眸光好似跨越了無數歲月與他對視。
    布袋鬼驚出一身冷汗，自己明明是鬼怪，卻被驚嚇到了？
    布袋鬼窺視未來時知道，自己無法將未來清晰述說而出。
    每次產生闡述未來的想法，都會出現一股宏大的意誌盯著他。
    好似隻要他說出一句未來，就會被宏大意誌磨滅。
    布袋鬼第一次預見這般特殊的未來。
    馭鬼師在未來起到的作用僅是保護者，真正推進未來的還是那一個個奮勇向前的普通人。
    布袋鬼沉默了數十秒才會道
    “我會把歲月鬼放在你的身上。”
    “你應該去看盡這人世。”
    “你會在這偌大的塵世中見到於汙泥中盛開的希望之花。”
    季輕輕歎出了一口氣
    “我們繼續收集鬼物。”
    “未來在沒有馭鬼師的城市中遇見鬼物，就將它們的規則留下，讓它們平衡城市。”
    冬耳道：“師傅，我會一直追隨你。”
    孫何道：“我也一樣。”
    李恩秋溫和地笑道：“我不會離開你。”
    季重拾了一點信心，有夥伴在側鼓勵。
    他從田坎間起身輕聲道：“繼續前進前，我們先回望春城一趟。”
    “我想再見一次秋大人。”
    季提到秋大人，布袋想起了秋大人的模樣。
    再一次被盯上不自在出現在布袋身上。
    預知未來中的玄鳥絕對就是秋大人。
    祂在阻止後人窺視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