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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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血?我的手指破了?我的天啊,這一定是情急之下我無法控製身體擺動幅度的緣故。我現在無法控製手指與地麵的摩擦力度,因為咳嗽使我對自己身體的控製力大幅下降了。但我決定繼續寫下去,畢竟盡快消除大家對我和馮大哥的誤解是首要問題。
    於是我又努力地寫下了“隻是”二字,這時我聽見貝爾希說道:“這是要留遺言嗎?我看他的臉色由黑變紅,現在又由紅變紫了,他這是想在臨死前告訴咱們什麽吧。”
    馮大哥突然大聲地叫道:“大姨,您別信他胡說八道,這小子是要栽贓陷害我。我沒下毒,咱們吃的東西都是周經理帶來的,有毒也不是我投……”
    “你住口!”高大哥叫道,“讓他繼續寫,你別打岔。”
    樂菜也說道:“對,讓他寫吧。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咱們看看他要說什麽。”
    我這時在他們的吵鬧聲中繼續用右手食指在地上寫著字,但努力了幾次之後也隻能在土地上歪七扭八上下左右胡亂比劃著,再也寫不出完整的字了。不是因為咳嗽,也不是因為不斷的打嗝,更不是因為手指流血的疼痛,而是因為我忽然發現我好像忘記“噎”這個字是怎麽寫的了。
    其實也不是忘記怎麽寫了,而是我好像從來就不會寫這個字。在我不算漫長的讀書生涯之中,關於這個字能記起來的好像隻有因噎廢食這個成語了。但我平時卻很少能用到這個成語,即便偶爾聽人提起也隻是聽了個聲音,而不是看到這幾個字,所以我對怎麽寫這個“噎”字也不清楚。現在情急之下讓我寫出自己本就不太會寫的字實在是難為我了,因此我隻能在地上反複亂劃著,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寫出這個字。一開始應該先寫什麽偏旁或筆畫才對呢?這實在是讓我著急。
    其實在生活中有很多我們常說常聽的字真說讓我們自己寫出來,很多人都會感到為難的,因為我們真的就不會寫這些字。我現在就遇到這個情況了,有困難是有困難,但問題還是要解決的。我在幾次嚐試著書寫“噎”字失敗之後就猛地想到了替代,對啊,遇到這種情況我一般都會找可以替代的字暫時頂替一下,哪怕寫的是錯別字,但隻要不影響意思的表達就可以了。
    於是我在痛苦中盡量穩定著身體,用流著鮮血的手指在地上鄭重的寫下了一個字母“y”,大寫的“y”。我此時是想用漢語拚音拚出“噎”字的發音,就是y和e這兩個字母再加上一個表示語調的注音符。雖說這種表達方式可能顯得比較幼稚,我自己也是小學畢業之後就幾乎不再使用了。但現在我認為它可以幫助我把意思表達清楚就可以了,我也想用某種比較高雅的方式來表達,可問題是我不會啊。
    正當我用盡最大的氣力寫下字母“e”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小何邊看著我寫邊問道:“你這是開始寫字母了嗎?y和e,這是要改用外文和我們溝通嗎?”
    貝爾希在一旁說道:“沒必要吧,還是直接寫漢字吧,真說寫外文我們也未必能看得懂啊。小馬,你還是寫漢字吧,想說什麽還是用漢字表達吧。”
    忽然“哇”的一聲,清秋也張嘴吐出了一口東西,然後她緩緩地彎下了腰,開始連續嘔吐了起來。隻不過她剛開始的時候是彎著腰嘔吐,不像我這樣是跪伏在地上大口地嘔吐著。
    這一來剩下的幾個人似乎都看呆了,大約愣了有一秒鍾,也就一秒鍾左右,高大哥就開口問道:“她也吃過燒餅夾肉了嗎?”
    “她……好像是的,是吃過。”紅發略微猶豫了一下說道,“不過我也吃了,我……我不會也……”她邊說邊上前去扶住了清秋。
    “我還沒有吃。”小何小聲地說道。
    “你為什麽沒吃?難道你剛才就懷疑有人投毒了嗎?”高大哥厲聲追問道。
    “不是,不是啊!我剛才看樂菜她在忙著做飯沒工夫吃,所以就想等她忙活完和她一起吃的。誰能想到這東西裏麵有毒啊。”小何連忙大聲地解釋道。
    “我真沒投毒啊!絕對沒有!高大哥,大姨,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絕對沒在東西裏動過手腳!”馮大哥大聲地叫道。
    貝爾希冷冷地說道:“想讓我們相信你也不難,你現在也吃一個,快!你也吃一個。你不是說你沒動手腳嘛,那你也吃一個給我看,快!”
    我這時感到嘴裏和喉嚨中的食物空了,可氣管裏的食物還在,而且似乎它還堵住了我的氣管,因為此時的我無論如何盡力張大口鼻吸氣,我的肺部似乎都沒有新鮮的空氣進入。是的,我感到了窒息。現在我的臉色即便不照鏡子我也能斷定它是在越來越黑,我快要被活活地憋死了。在滿是新鮮空氣的山上死於窒息,這種境遇不知道有誰經曆過,反正我感覺這情形非常荒謬可笑,荒謬的程度僅次於在糧倉中守著米山麵山被活活餓死。
    問題在於人一旦缺氧動作就會停滯,我也不例外。我的手現在已經不能繼續在地上寫字了,哪怕是再多寫一筆都做不到了。我的全身開始痙攣抽搐,雙手不自覺地同時抱緊了自己的脖子,身體這時也隻能側臥著倒在地上,因為雙腿已經無力繼續支撐起自己的上半身了。我感覺我的身體現在就像是一隻大蝦,一隻被蒸熟蜷縮彎曲的大蝦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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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唯一能證明我還未斷氣的隻有我身上的某些肌肉了,它們還在時不時不規律地抽搐一兩下。令我震驚的是我的意識此時居然還是清醒的,我還能清楚地聽到外界的聲音,我的眼睛透過淚水和鏡片還能模糊地看到周圍的這個世界。我忽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是不是所有窒息而死的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都會如此的清醒呢?他們是不是都有時間和這個熟悉又即將離開的世界作一次最終的告別呢?他們會在臨別的遺言中說些什麽呢?我突然覺得我好像真沒什麽好說的,倒不是我拙於言辭,更不是我惜字如金,而是我覺得自己死得其所。
    一個貪吃的人死於口腹之欲引發的意外,這似乎是上天對我最好的安排了吧。我以前一直認為心腦血管疾病引發的猝死是一種近乎完美的自然死亡方式,它可以讓人們在離開這個世界時遭受到的痛苦少一些,時間也短一些。人們常講的善終應該指得就是這種最安詳最理想的離世方式。如果人最終是要死的,那用最好的方式離開不正是人生的一種幸運嗎。但我現在發現窒息死亡,尤其是這種在瀕臨死亡前清醒意識依然留存的死亡方式似乎也有它的優勢,至少來得及讓人們在最後的時刻對自己一生的所作所為想一想,再仔細的想一想。
    命運往往不由自己作主,命運的轉變也從來不按我們自己的主觀意願行事,它有它自己的邏輯和運行規律,我的命運也是如此。正當我已經準備欣然接受死亡到來之時,有一隻腳的出現改變了我的命運,一隻重重踢到我後背上的腳改變了我的命運。這一腳的力量很大,大到幾乎把躺在地上的我整個人都踢得平移出去了近半米。不得不說踢出這一腳的人當真是膽大,膽大能包天啊。
    近幾年在大街上敢扶摔倒老人的熱心人是越來越少了,因為大家都怕被壞人訛詐。敢於用這麽大力氣去踢一個躺在地上瀕死的人,這實在是一件需要勇氣的事情,因為這裏有不止一個的圍觀者或目擊者。這一腳踢完,如果我這個人直接咽氣死掉了,那這個責任算誰的呢?我的死到底算是意外呢還是算他殺呢?這是很有可能要吃官司的行為,最少也會被索賠錢財的啊。所以我認為敢踢我這一腳的人當真是膽量過人,絕對是個膽大的狠人。
    但也正是這一腳挽救了我,它把卡在我氣管中的那團食物踢鬆動了。我也不確定那團食物最終是去了哪裏,但我能感覺到新鮮的空氣重新湧進了我的氣管和肺部,我又能正常地呼吸和喘氣了。我,又活過來了!
    我在地上猛吸了兩口氣之後就掙紮著坐了起來,這時才聽到小何大聲地叫道:“周經理,你這是把他又給踢活啦!”
    樂菜也叫道:“不是吧,這是什麽情況啊?我看他剛才不是都快要死了嘛,這就是傳說中的回光返照嗎?這個我還真是第一次見。”
    “等等吧,我看他這不像是回光返照。”淺念邊小心翼翼地蹲到了我的麵前衝我揮了揮手邊問我道,“喂,我說,你還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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