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堡壘的核心主廳之中，四維空間依舊泛著湛藍色的流光，而那一道剛剛穿越裂隙出現的身影——卡列亞，靜靜立於時空交錯點，整個人似乎與空間融為一體。
    葉暗看著他，目光凝重。
    “你來這裏，是代表物質派議會？”葉暗直截了當地問道。
    卡列亞輕輕點頭，緩步走近。他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不同時間線上，每一個動作都帶起一道淡淡的回音，如同未來的殘響在當下回放。
    “我們注意你們很久了。尤其是你們構建的‘時間變奏場’，這在物質派內部引起了很大的震動。”他說著，目光落在中心平台上的四維晶核，“那顆晶體……並非來自已知的四維礦帶。”
    “你們是來調查的？”伊諾語氣帶著微不可察的防備。
    “調查？”卡列亞笑了笑，搖頭，“不。我們是來邀請。”
    他停頓片刻，目光凝視葉暗：“你是否願意，加入物質派核心層，成為議會的拓維官？”
    大廳內一片沉寂。
    伊諾怔住，葉暗則眉頭微皺。他沒有急於回應，而是抬手，將周圍的空間結構稍作調整，使外界的一切信號完全屏蔽，形成一個安全閉環。
    “我們為何值得你們親自來請？”他沉聲問道。
    卡列亞臉上沒有輕視，反而越發認真。
    “因為你不是在延續舊物質的秩序，而是在創造新的結構。”
    他伸手一揮，一道維度投影展開，赫然正是他們過去數日對“時間變奏場”進行實驗的全過程，從外部看來，那仿佛是一場靜默的宇宙交響。
    “這個技術，並不隻是防禦係統。它在我們物質派內部，被稱作——‘雛形宇宙構建技術’。”
    “你們，是在嚐試以自身為中心，展開一個獨立於主宇宙規則之外的‘時間孤域’。”
    “這是構建神性文明的起點。”
    這句話讓伊諾眼中一震，連葉暗也眸光深沉。
    神性文明，是物質派內部僅存在於理論階段的一個概念。傳說中，一旦某個個體或群體能在四維時空中穩定構建自洽的全域規則、產生可持續的“因果閉環”，那他們便可脫離現有維度體係的約束，自主創造“律令”——擁有如“神”般的存在形式。
    “你覺得我們做得到？”葉暗淡淡問道。
    “你們已經在路上了。”卡列亞認真回答。
    “那你們來，是拉攏我們？”伊諾忽然開口，語氣銳利，“還是……警告？”
    “我們來，是合作。”卡列亞頓了頓，“但合作的前提，是你們願意接受來自‘現實議會’的監督。”
    葉暗沉默了。
    四維物質派係並非鐵板一塊，內部由多個議會組成，“現實議會”是其中主導科技流與維度拓展方向的中樞機構。他知道，一旦接受“監督”，他們所建立的時間變奏場、甚至整個無極堡壘的自主權，將不可避免地被插手。
    “我拒絕。”他平靜開口。
    伊諾微怔，而卡列亞隻是眼神微動。
    “你連談判都不考慮？”
    “我們能走到現在，靠的不是妥協。”葉暗聲音不大，卻堅定，“我們需要的是平等的交流，而不是誰的棋子。”
    卡列亞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很好。我會如實將你的態度傳達。”他說著，取出一枚銀白色的立方體，拋向葉暗。
    “這是我們物質派儲存體層中唯一一個‘自主意識協議塊’，它不會強製與你同步，而是……等待你的回應。”
    “無論你是否接受，它都會在你思維頻率觸及其結構邊界時，發出一次‘意識回響’。”
    “希望那一天，我們能再次坐下來，好好談談。”
    說罷，他微微躬身，整個人緩緩消融於四維空間中。
    大廳再次歸於寂靜，隻餘那枚懸浮在空中的銀色立方體靜靜旋轉。
    “你拒絕得有點幹脆。”伊諾半靠在平台邊上，睨著葉暗。
    “你覺得我該考慮？”葉暗反問。
    伊諾想了想，攤手：“從利益角度，他們提供的是一條捷徑。至少能減少你五成以上的摸索時間。”
    “但代價是我們的自由。”葉暗看著那枚立方體，“你知道，一旦我們接受現實議會的資源，他們就有理由要求我們共享成果。”
    “我更願意……用腳丈量出自己的軌跡。”
    伊諾輕輕笑了。
    “那就繼續吧，構建我們的時間王座。”
    與此同時，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四維裂隙之中。
    一道身影緩緩自混沌中顯現，赫然是先前出現在能量派會議中的艾雷娜。
    她凝視著某個遙遠的坐標，那是無極堡壘的位置。
    “物質派已經動了。”
    她伸手，輕輕按下身前一道流動的能量圖案。
    【啟動·逆時協議】
    “那就輪到我們了。”
    ……
    無極堡壘·主控中心
    在卡列亞離開後，銀白立方體仍懸浮在空中，旋轉間發出微弱的頻率波動。
    伊諾踱步而來，隨手在空中勾勒出一道四維結構維線，將其隔離。她皺眉：“你真不考慮激活它？這東西至少是物質議會的七級通訊核心，可以解析部分現實演算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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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暗站在原地，望著時空之心的核心結構，那是他和伊諾幾日前親自調整過的“時間變奏場”最新版本。在那裏，微型的時空孤島以螺旋方式自洽運轉，構成獨立於四維主流流速之外的“局部律域”。
    “我不會被他們設定的界限框住。”他淡淡地說，“我想知道，如果把‘記憶’也引入結構閉環，會發生什麽。”
    伊諾眼神一亮，像是一下子理解了。
    “你是說，把記憶——作為第四維度信息——納入時間節點之中，實現某種‘自我構建疊加’？”
    “沒錯。”葉暗目光灼灼，“如果一個生命體，在多個‘自己’之間共享記憶，那麽他就不僅僅存在於一條時間線上——他可能在過去的十秒也存在，在未來的一小時也存在。”
    “這樣的人，將不再局限於單一維度上的因果鏈。”
    伊諾沉思許久，忽然笑了笑：“所以你打算……從自己開始？”
    葉暗點頭。
    “我會把自己的意識切片，並放入‘記憶核’中，讓這些意識碎片在不同時間流中運行，然後……整合。”
    “這很危險。”伊諾神色複雜，“如果某個碎片產生強烈偏差，整合時會帶來不可逆的裂變。”
    “所以我需要你。”葉暗看向她，“你是我唯一信任能掌控整個矩陣調製的人。”
    伊諾怔了怔，忽然撇開臉輕哼：“……這倒是直白。”
    下一秒，她已展開一副全息結構圖，開始在主控台快速調製頻率。
    “你準備好什麽時候開始？”
    “現在。”
    與此同時。
    無極堡壘·第四維通道 · 能量潛層區域
    一個悄無聲息的裂隙悄然張開。身披流動能量披風的艾雷娜緩緩踏出，望向前方那一片正在形成中的“穩定孤島時間域”。
    她眯起眼：“果然是他……真能做出來。”
    身後一道身影浮現，是她的副官兼精神投影體——哈索。
    “指揮官，我們已從能量母環借來一組‘裂境蟲巢’，一旦投放，即可在對方時間場中製造不穩定震蕩。”
    艾雷娜沒有回應，隻是慢慢走向那片變奏場外圍邊界。
    “可惜了。”她輕聲道，“若是在其他時候，我會欣賞他的構思，甚至願意支持。但現在……”
    “能量派與物質派之間的臨界協議正在破裂，一切中立者都不被允許存在。
    她伸手按住虛空，一枚紅色種子緩緩出現在掌心，那是源自能量派最深層的“重啟粒子核心”，可以在任何結構維度內，引發一次‘邏輯坍縮’。
    “我們不一定要摧毀他。”她忽然道，“我們隻需要……讓他失控。”
    無極堡壘 · 記憶矩陣之心
    葉暗的意識正在分裂。
    這是一次極其痛苦的過程。每一道意識的切分，仿佛用鋒利的刀片割裂自我，再投放至不同的時間流之中。在每一個節點，他都要經曆過去——自己所做的選擇、曾經的失敗、親人的死亡，伊諾的背影，地球的毀滅……
    而他清楚地知道，這隻是開始。
    “第三段意識完成。”伊諾站在操控台上，雙手浮動，光線沿指尖躍動。
    “你還能堅持多久？”
    “還有兩段。”葉暗的聲音有些模糊，意識正在多維運行，聲音也開始出現層疊，“但我需要你準備‘記憶歸一核心’……等所有意識歸來，我必須選擇一條。”
    “選擇……你未來的自己。”
    伊諾神色凝重。她知道，這比任何戰鬥都更危險。
    五個不同時間段的“葉暗”，在各自的時間域中成長、感悟，經曆人生。而最終，必須抹殺四個，隻保留一個，作為“最終存在”。
    她想了想，忽然問：“你會選擇最強的那個，還是最真實的那個？”
    “我不知道。”葉暗低語，“我想……到時候他們自己會爭。”
    就在葉暗第五個意識碎片完成投放之際，整個堡壘突然震動了一下。
    伊諾猛然抬頭，調出外層監控。
    一道無法識別的能量波動，正在接近變奏場。
    “有人試圖幹涉結構！”她臉色一沉，“不是物質派的頻率！……是能量係的存在！”
    葉暗聽見了，卻已經無法開口。他的本體已被五段意識撕裂，正在時間的渦流中穿梭。
    “我必須保護他。”伊諾咬牙，雙手猛地展開，啟動了整個“自洽防禦網”。
    “你們誰也別想幹擾他完成融合。”
    堡壘外層，艾雷娜目光一凝。
    “有點意思。”
    她輕輕一揮，那枚紅色的“邏輯坍縮種子”被放出，宛如一滴血珠，落入堡壘外圍防禦圈之上。
    下一秒，虛空裂開，時空開始扭曲。
    “開始吧，葉暗。”艾雷娜輕聲道，“告訴我，你到底……能走到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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