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吾心從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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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國。
    十一月十九日。
    漫長的雪夜總是如此。
    它會下一整晚,然後在清晨的朝陽升起時,而停了下來。
    每當人們早間醒來,推開窗戶又或是房門,便會見到大自然贈予的禮物。
    一夜之間,煥然一新。
    薑楠睡了個好覺,她一醒來便見到羽善正和狗娃在雪地裏追狗,孟好喜嫌棄的站在一旁看著。
    薑楠踏出夥房,伸了個懶腰。
    “昨晚睡得如何?”羽善與她問起。
    “很舒服。”薑楠忍不住地發出嚶嚀,“昨晚睡得,好像是這段時間以來最舒服的一覺。”
    “中了名貴的迷香,自然會睡得舒服了。”羽善抬手輕易地抵住狗娃的腦袋說著。
    “名貴的迷香?”薑楠好奇地反問。
    “貴族用來助眠的熏香,加濃了幾分便是你們昨日中的。”
    “誰給我們下的?”薑楠又問。
    “薑姑娘沒覺得今日的小院有所不同?”
    薑楠環顧了一圈,“咦,那邊的雪堆上為何都是血?”
    她又在夥房裏轉了一圈,“阿瀟呢?”
    “姐姐,你沒睡醒之前,這小院裏都是屍體。”孟好喜回答:“而阿瀟,羽善姐姐說他離開了,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薑楠瞬間想明白了,是阿瀟給他們下迷藥,然後殺了人,離開了這兒。
    “那,屍體去哪了?”
    “那位長得很漂亮的哥哥派人過來收拾了。”孟好喜繼續回答。
    “漂亮的哥哥?商歸!”薑楠猛地回憶起昨天的一切,她忙又問:“對了,宮闈裏怎麽樣了?”
    羽善鬆開狗娃,調皮地衝他做了個鬼臉,隨後邊跑邊說:“事情或許出乎姑娘的所料,登基的,是商暉。”
    這件事不僅僅出乎薑楠所料,更是出乎已然在城外等待消息的紀明昌所料。
    他坐在亭子裏的石桌前,死死盯著黑衣人來報,罷了,他猛地一拍石桌,怒道:“怎會是商暉!”
    靠在亭子一邊的阿瀟麵上蒙著巾帕,原本他雙手環胸雙眸緊閉,忽而他睜開了雙眼,露出他那雙碧藍的眸子,看向東邊日出的方向,“有人來了。”
    隻瞧那人身著黑衣,蒙著麵紗,踩在雪中,背著朝陽徐徐而來。
    當她到來之後,抬起手中的碧色玉簫輕輕地一點阿瀟的腦袋。
    她雙眸一彎,左眼下的淚痣似泣非泣,“竟沒想到,是你來長安?”
    阿瀟將她的玉簫一揮,隨後雙手作揖,行禮喚道:“姑姑。”
    “如今可不是敘舊的時候。你們是怎麽回事,為何長安城內風雲變幻都沒預警?若不是你們沒有預警,我們又怎會遭到如此敗局!”紀明昌臉色不善,不耐煩地嗬斥道:
    “一個孩子,一個女人,也不知道那人是怎麽想的?竟派了你們過來!”
    ……
    而另一邊,同樣是踩著朝陽而來的還有商歸。
    昨夜大局剛是穩定下來,他便先是去了二伯府上,將一些事告知他和商暉,見到他們了然後,他們又聽下人來報,在詔獄的孫楷先生被曹正德挾持,求見義王殿下。
    他們便馬不停蹄的往詔獄趕。
    他和曹正德磨了半個時辰的嘴皮子,才把他哄得放開了孫楷先生。
    曹正德答應願意做證人,將紀明昌這些年讓他們做惡事都說出,用以贖罪。
    緊接著,沒過多久,吉時到。商歸又匆匆趕到宮闈。
    魏陵公禪位,商暉新王登基。
    取年號為“光啟”。
    光啟一年,十一月十九日。
    新王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徹查廷尉府,還有這些日子以來的案子。
    因曹正德被關押,廷尉府上下稽查,這些時日的案子得重審。但廷尉府的人已然是信不過了,眾人在朝上討論了良久。
    最終有人提起了那位治理邊境山水關和商州城有功的郡守高萱。
    有人質疑,但更多的是認同。
    沈一正看著朝堂局勢風雲變幻,如今,他儼然成了曾經被打壓的紀明昌一般。
    高萱回長安的提議他不清楚,而他也沒機會開口,坐在高處的君王便同意了。
    畢竟是商歸的提議,商暉與他這般要好自然是會答應。
    而第二件事,便抓捕太尉紀明昌,可他似乎早有預料似的,早早的逃出了長安。
    ……
    下了早朝,朝陽才剛初升。
    沈一正與商歸並肩,走在長階上,他輕笑說著:“義王好打算啊。”
    商歸淡漠地回答:“多虧沈相教導有方,讓本王明白,做人棋子,何不做個踢翻棋盤重新排兵布陣的執棋人。”
    “那可真真是恭祝義王,雖拒絕了那尊高位,卻距離權臣之位越來越近了。”
    “權臣倒是算不上,大家都是為了魏國,而臣子又怎能一手遮天,把控朝政呢。”
    沈一正笑著搖了搖頭,“如此,那君心還是依舊,對吧?”
    “自然,吾心從未變過。”商歸駐足,回望沐浴在朝陽間的沈一正,反問道:
    “沈相,你呢?”
    沈一正繾綣,依舊是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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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覺得,人心易變。”
    罷了,兩人來到岔路,他們雙手作揖行禮,隨後緩緩分道而行。
    ……
    ……
    當今日早間的事暫時了結,商歸便又馬不停蹄地趕往薑楠的小院裏。
    不為其他,他就是想見見她。
    當他看到趴在二樓窗邊的薑楠衝著他招了招手,笑著高喊:“商歸,你怎麽來了?”
    商歸勾起唇畔,隨後腳尖一點。
    他穿著繁雜的官袍,蹲在窗邊,朝著薑楠湊近,“我好累,薑楠,你家能讓我休息一會兒麽?”
    這是商歸從未有過的語氣,聽得薑楠有些發愣。
    商歸蹲在窗邊朝著薑楠又湊了湊,迫使薑楠下意識往後仰了仰。她與他拉開一點點距離,看到商歸漸漸落寞變得幽暗的眼神。
    薑楠忙解釋:“你忽然湊這麽近,我被嚇到了,所以你不許變臉。”
    “我哪變臉了?”
    “敢說沒有?”
    商歸往薑楠的窗台上一坐,兩手支在窗台,“薑楠,問你呢,我能否在你家睡一覺?”
    “你為何不回自己家睡?”
    “今日會有很多人來找我,我若回家,怕是沒得睡了。”
    薑楠想了想,又問:“你眼下一片青色,你是多久沒睡覺了?”
    “若正常躺在床上就寢,似乎我從歡都回來之後就沒有過。”
    “那你平日裏都在哪裏睡覺?”
    商歸耐心作答:“馬車上。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我便會窩在裏頭睡一覺。”
    薑楠掐指,“算算有十幾天了?你這種潔癖也能忍?”
    “忍不了,但沒辦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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