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清醒過來的高詠歎看了身側的護衛一眼，“和商歸說的一樣。”
    “既然有人提議，為何你們還要繼續收案子？”薑楠蹙眉問起。
    “有人起哄，然後百姓們就開始鬧了，我們安撫不了隻能繼續。”高詠歎回答。
    “那就與他們說人手不夠呢？”
    “我們說了，但他們質問，堂堂的楚國殿下難不成也會人手不夠？！”
    薑楠聽罷，垂眸沉思。
    緊接著，她來到幾人麵前，與他們招了招手，“卑鄙一點，等會兒，製造一場刺殺……”
    想必是幕後之人想出來的損招，到處宣傳楚國李殿下要給大家主持公正之類的話語，然後讓他們隻收案子無法立威。
    “刺殺？！”高詠歎知道眼前的女人偶爾瘋起來拉不住，但對麵的可是魏國的義王啊，“這不好啊？”
    “的確不太好。”坐在一旁的李丘瀾發表了見解，“我怕給百姓們帶來一些踩踏的威脅。”
    “所以，提前安排好人手，快準狠直接引走商歸，然後李丘瀾下去安撫，說一些場麵話。”
    薑楠見眾人齊齊側頭看向對麵的聽潮閣，然後無奈點了一下頭，“試試吧。”
    畢竟案子真的不能再收下去了，應當從一開始就得限量，比如一日收十份之類的，這樣無限製的隻收案子不辦案，隻會造成後續的麻煩。
    這些百姓會成為後續的怨恨。
    假扮刺殺，李丘瀾又下去安撫，一套流程行雲流水。
    當然免不了李丘瀾被人謾罵，匆匆逃回的局麵。
    商歸似乎一眼瞧出問題，順勢配合，腳尖一點飛出老遠。
    他回來的時候是捂著腹部，虛弱的搭在門邊。
    薑楠見此本想上前，最後還是退了幾步，讓李丘瀾來。
    李丘瀾攙扶著商歸，幾人盤坐在一張桌子前，薑楠忍不住地問起李丘瀾，“你身邊就沒有當官的人麽？”
    說完之後，薑楠又笑了一下。
    大概是，他們有些在觀望階段，有些得要潛伏身份。
    畢竟暗中站隊李丘瀾和明著幫助李丘瀾是兩回事。
    這時樓下傳來了喧鬧聲。
    有人在喊殿下去哪了，有人則是坐在聽潮閣門口哭著喊冤，還有的人開始湧入聽潮閣。
    薑楠蹙眉看了一眼外頭，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從李丘瀾手中接過這些案子，“我說說我的思路，你們可以參考。”
    “第一步，我們挑選幾件具有代表性且能直擊敵人痛點的案子；第二步，我們的目的不是為了讓李丘瀾審理案子，而是讓他建立聲望。”
    “因此，真正的目的，還是逼著金吾衛將這些案子接手，畢竟我們人手有限。所以，選擇的案子，要與他們有關，且能讓他們明白，若不收回，怕會惹事。”商歸接過薑楠的話語，說道。
    薑楠抬眸看了商歸一眼，發現他袖口沾著血跡，便低下頭看去，“你的傷口？”
    李丘瀾當即看了房間裏的高詠歎一眼。
    他們倆慢慢地離開房間，隻留下了薑楠他們倆。
    薑楠記得之前布局的時候，在每間廂房的小櫃子裏都放了一些繃帶和傷藥。
    她匆匆取來，來到商歸的麵前，“你的傷藥在身邊麽？我幫你……”
    “沒事我自己來。”商歸從薑楠的手中接過繃帶，回答道。
    薑楠愣愣地看著空無一物的手心，似乎除了手心，連心中也是空落落的。
    發生什麽了？
    …為什麽呢？
    她慢慢地轉過身，緩緩地走向門邊。
    商歸垂下頭，緩慢的解開腰帶，一點點的掀開衣襟，直到快要觸碰到那道傷口時，他眉頭蹙起，他牙齒咬著，額頭痛得滲出汗水。
    忽而，一道熟悉的香氣逼近。
    商歸愣在了原地。
    他隻覺自己的手，被一雙柔荑覆蓋，她簡單又輕易地接過自己手中的一切。
    他好似忽然不痛了，垂眸看著眼前的人一邊低頭吹著他的傷口，一邊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掀開衣服。
    看到滿是血的繃帶，她亦是鼓著淚包，忍著淚。
    她側頭緩緩取下發髻上的銀簪，削斷帶血的繃帶，然後一層又一層的慢慢地解開。
    偶爾會靠近，將他環抱，偶爾又會遠離。
    直到她看到那道可怖的傷口，她眼眶裏的淚水才忍不住地落下。
    商歸趕忙抬手。
    他見自己手指上都是血，便轉而用幹淨的手背想拭去她眼下的淚水，卻被她輕輕別頭躲開了。
    商歸微微疑惑，又想垂頭嗅一下她身上的氣息。
    她依舊是頭也不抬，“別嗅我身上的氣味。”
    商歸又一次一愣。
    連自己什麽時候被包紮好的，他都沒反應過來。
    “伸出手來。”
    商歸就像是聽從她命令的機器，機械地伸出手，他雙手捧著，就像是等待禮物的孩子。
    可眼前人，並不是給他禮物。
    而是摘下身上一樣樣他送給她的東西，輕輕地放在他的手心。
    白玉戒指、玉鐲、簪子甚至連鞋子都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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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她站起身子……
    反應過來的商歸猛地倒吸了一口氣，不顧傷口撕裂，一把抱住薑楠的腿說道：
    “薑楠我……”
    薑楠轉過頭，垂眸看著商歸。
    他的發絲愈漸灰白，薑楠知道他藏著什麽事，因此便等著，想著做到這步他總會開口說出緣由吧。
    可商歸還是抱著她的腿，半晌才哽咽地擠出一句：
    “……你，你把，把它們留下好不好……”
    薑楠便讓他抱著。
    她還是想著，或許等情緒上來了，他還能繼續說些什麽。
    可他依然是。
    “別丟下，它們好不好……”
    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剜著她的心口一樣，薑楠笑著帶淚，歪著頭，一直看著抱著自己的腿不放的商歸。
    她還在等。
    不說緣由，起碼抱抱她，說一句其他安撫的話都可以。
    薑楠願意把這件事翻篇，等他想說的時候再說。她能接受。
    可商歸依舊是抱著，破碎的眸子裏蘊著淚水，仰著腦袋注視著薑楠。
    “別不要，不要他……好不好…薑楠…”
    “…薑楠……”
    ……
    良久。
    薑楠最終選擇一點點的抽回自己腿，一言不發地走出廂房。
    來到李丘瀾那間。
    “你的鞋子呢？”高詠歎手中拿著案件的資料問起。
    “不要了。”薑楠坐在他們一旁，從他們手中接過篩選出來的，慢慢回答，“有兩個案子你們可以規劃到審理的範疇，顧時的還有董繁的，這倆個案子與苦主顧宜有關，所以，你們找到她了沒？”
    “溯洄說，已經幫我們找了，似乎是在沁城那邊發現了蹤跡。”李丘瀾回答。
    “隻不過我還是有些不理解，為什麽我們大費周章的做出這麽多，又把事情交還給金吾衛呢？”
    “人手不夠啊，而且我們的目的是為了立威。”薑楠說著。
    “‘我們’？”高詠歎笑了一聲，“你還是第一次用這個詞呢。”
    “口誤。”薑楠回答。
    “咦，溯洄怎麽還沒來？”李丘瀾四處看了一下，起身去尋找。
    薑楠手中拿起紙張，眸子微微掀起。
    “奇怪，他怎麽一聲不吭的就離開了？”
    ……
    房間裏，高詠歎從薑楠手中接過紙張，“喂，你拿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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