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益正堂，上樓之前。
    薑楠想起白嫣然不知還在不在東錦城，便與身側的裴念問起：“對了阿西，白嫣然離開了麽？”
    從昨日回來之後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又多又雜的。
    裴念跟在薑楠的身後，走在安安靜靜的益正堂，“前幾天我去看過白嫣然，她還在東錦城。”
    “那勞煩阿西同她再說一聲，催她快走。”
    裴念點點頭，轉過身離開。
    薑楠歎氣回到房間，房間裏還剩不少的值錢玩意，桌上則是放著兩本賬冊。
    一本是沈氏酒坊的賬目，而另一本則是昨日變賣東西和金銀明細。
    應當是素娥整理的。
    薑楠拿起賬本，側躺在床上，一邊翻著賬冊，一邊腦子有些混亂的昏昏沉沉。
    她眸子緩緩地闔上，一睡便是睡了一整天。
    ……
    楚國弘道四十三年，五月二十五日。
    天朗氣清。
    薑楠在城門口同顧時還有董繁一起送別了顧宜他們。
    東錦城內出城的人遠遠大於入城的人。
    入城的一般都是各地的荊遊商人，他們敏銳地發現魏國局勢動蕩，因而背著糧食、鐵礦來到東錦城賺錢來了。
    薑楠來到顧家的府上，她讓顧時記賬，將顧家的東西，同這些管事、丫鬟、護衛結清。因給不出現錢，隻能拿一些值錢的珠釵、瓷器來抵押。
    眾人理解。
    而如今的時局房子賣不了，薑楠唯有將房契和賬本收拾好交給顧時。
    處理好這些事已然到了傍晚，一日又是將要過去。
    謝弋從昨日開始便離開了，仿若是有什麽著急事，同薑楠道了一聲或許得離開很久，讓她保重好自己。
    薑楠明白，許是魏國有什麽安排了，便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林覆差不多是前後腳離開，好似也是有什麽著急事。她當時站在益正堂門口，遙遙地看了一眼薑楠，便轉過身離去。
    如今，薑楠走在碧水街上，與身邊的顧時又一次問起，“白嫣然走了麽？”
    “姑娘，你前日讓阿西去問，她說會離開的。”顧時回答。
    入夜的顧府門口，薑楠看著碧水街上那一棟棟屋子，不知為何總覺得那些黑黢黢的窗戶，就像是眼睛一般可怕。
    “那阿西又去哪裏了？”薑楠再問。
    “不太清楚。”
    “我還是有些不安心。”前日她托裴念去同白嫣然說一聲，而自己太累了一覺睡到第二天，今日得空又得處理顧家遣散事宜，到了現在才有了一絲絲空閑的時間。
    薑楠想了想，打算還是親自去一趟白嫣然那兒，總得當麵看她離開才行。
    她轉過身，同顧時一道去往白嫣然那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小院。
    一路上，薑楠發現碧水街上的流民變少了許多。
    “許多富商換了金銀便離開了東錦城，房子因而空下。許多流民就這般搶占了那些房子。”顧時回答道。
    “他們怎麽搶占的？富商們離開沒有留下什麽管事之類的麽？”薑楠詢問起。
    “還能怎麽搶占，以往的時候富商花了大價錢聘請打手護衛。如今他們都離開了，隻留下一些年邁的老者守門。流民們隻用翻牆，趕出裏頭的人，打開大門不就可以了。”顧時跟在薑楠的身後，謹慎地觀察四周，輕聲說道。
    這時，正巧在一家大宅子裏傳出了一聲哀嚎。
    薑楠蹙著眉，隻瞧一位年輕人滿身的血跡爬出府院。
    他似乎是在自家老爺的身邊見過沈喬，他滿是血的手，指著薑楠嘶吼：“妖孽，沈氏妖孽！”
    那些手拿火把和凶器的流民圍聚在此人的身後，瞧了一眼打扮得整齊幹淨的薑楠，還有她身後正將手搭在腰側劍上的顧時。
    他們一個個麵露凶光，緊接著街道左右兩邊，被人紛紛從內打開房門。
    眾人站在小院的門口，盯著薑楠他們倆，兩方似是形成一種無聲地對峙。
    滿身是血的年輕人轉過身，將一位流民的腿抱住，哭喪著說道：“我們也是收了錢，聽從老爺的命令看守院子的。你們若要這房子，我可以離開，求你別殺我！”
    說著，他反身一指薑楠，“你們可以抓她，她姓沈，就是東錦城最大的商戶沈氏的後人！”
    為首的男子看著不過是二十歲剛出頭，他一腳踹開這位年輕人，將斧頭扛在肩上，微笑著朝著薑楠而來。
    薑楠咽了一下唾沫，顧時則是順勢擋在她的麵前。
    那為首的男子名叫孫隸，他笑著朝薑楠他們攤開了手心，“喂，沈姑娘，過路費給一下。”
    他見薑楠微微一愣，繼而說道：“我們呢也隻想要個能住的地方，畢竟在外流浪久了。因此不想和你們這些世家有什麽矛盾，所以你給個過路費，就可以走了。”
    薑楠想了想，點了一下頭，“好。”
    她從懷中取出錢囊，看著裏頭剛換出來的金銀，肉痛的想著：唉，又一次沒捂熱乎。
    她猶豫地拿出一半，放在這人的手中。
    可這人卻是不滿意地搖了搖頭。
    薑楠便再留下一半的一半。
    可此人還是不滿意。
    薑楠唯有牙一咬，將其全部都放置此人的手中，見此人還站在他們麵前不離開的模樣，她唯有小聲地說著：“都給你了，真沒了！”
    “沈姑娘，你頭上的簪子看著還不錯。”孫隸指了一下薑楠發髻上的玉簪，“我正好有位朋友，素日裏隻用紅繩裝飾，從未有過這樣精致的玉簪。”
    薑楠按住想要動手的顧時，如今四周人這般多，若真打起來了也不知是什麽情況，何況天欲漸轉黑，再不去白嫣然那兒，怕回來會更遲，到時候遭到這些人的伏擊就得不償失了。因而何不給了算了，當做破財消災。
    薑楠這般想著，便取下發髻上的玉簪，又取下耳垂上的耳墜。
    “玉簪和耳環是相輔相成的，若公子想要送給朋友，何不拿去一起送，這樣更好看。”說著，薑楠把手中的東西交給孫隸。
    孫隸微微一愣，他沒想到眼前的姑娘竟這般識相。
    隻不過他身邊的手下可不是這樣想的，那人指了一下薑楠腰間的同心球玉墜，蹬鼻子上臉說道：
    “老大，她腰間的玉墜也挺不錯的。”
    ……
    薑楠：這哪是什麽流民，分明是土匪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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