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我不喝……我不喝……”豆大的汗珠從周令宜光潔的額頭上滑落，她強忍著疼，拚命往後縮。
    “宜姐兒，喝了吧，你這孩子也保不住了，喝了它，讓孩子盡快落下來，你也能盡快減少些痛苦。”老夫人說著，眼睛卻不敢看周令宜。
    “不……我不喝！這是毒藥，是毒……”
    話還未說完，便被老夫人強行灌藥。
    原本老夫人這樣行將就木的身體哪裏是周令宜的對手，可無奈之前周令宜給林氏灌藥時，幾乎耗費了所有力氣，如今又腹痛如刀割般，隻能任人宰割。
    卻還是掙紮了一番，湯藥灑了一半，隻灌了一半湯藥進去。
    周令宜推開老夫人，手伸進嘴中，扣著喉嚨，幹嘔著，想要將那些湯藥嘔出來，卻怎麽也嘔不出來。
    她的眼中都是驚恐，披頭散發，形如瘋婦，哪還有半點之前高高在上的貴女的樣子。
    “嘔……你到底……嘔……你到底給我喝了什麽……嘔……”
    還不待周令芙回答她，周令宜便又尖叫了起來，因為她發現她更痛了，而且流血的速度，比方才更多了。
    “你對我做了什麽！”
    老夫人見狀也滿眼驚恐地看向周令芙。
    就見周令芙嘴角勾起一抹笑，一步一步走到周令宜麵前，“不是說了嗎？就是墮胎藥啊。”
    她蹲下身，勾起周令宜的下巴，欣賞著她狼狽的樣子，道：“你忘記了嗎？這還是你尋來的藥啊，你怎麽會喝不出來呢？”
    “哦，我忘了，你這藥是給我喝的，你沒喝過，自然是喝不出來的。”
    “是你親口對我說的，這特製的墮胎藥喝下去，疼痛會放大雙倍，且血流不止，至於什麽時候會止血，就要看天命了，若是命不好，熬不過去，活活流血而死也是有的。”
    “周令宜，那晚，我熬過去了，今日，輪到你了。”
    周令宜的瞳孔猛地一縮，顯然是對這藥的威力心知肚明，“不……我不要死……救我……”
    她用盡僅剩的力氣攥住周令芙的衣袖，卻被周令芙毫不猶豫地甩開。
    周令宜瞬間癱倒在地，嘴中囁嚅著，“大夫……快叫大夫……救我……救救我……”
    身下的血猶如曼珠沙華一般綻放，妖異且鮮紅。
    周令芙恍若未聞，轉而看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此刻早已被嚇得魂不附體，心裏已經不敢相信周令芙之前說的會放過她的話，卻還是懷有一絲希冀。
    她顫抖地開口，試圖喚醒周令芙心中的那點對血脈親情的不忍，“芙……芙姐兒，祖母……祖母真的不敢了，你……你饒過我這一回，我今後一定對你好。”
    她每說一句，周令芙便朝她走一步。
    老夫人頓時驚恐地朝後跑去，跑到了吳氏的跟前，扯著吳氏的衣袖祈求道：“老二媳婦……不……芮娘！你幫我，你幫姑母跟芙姐兒求求情，姑母之前真的是被豬油蒙了心，一時糊塗，隻要……隻要她放過我這一回……”
    “放過我這一回，我今後一定！一定循規蹈矩，重新做人，一定對你們好！”
    “芮娘！你幫姑母求求芙姐兒吧，你忘了從前姑母是如何疼你的嗎？啊？”
    就在這幾句話的功夫，周令芙已經走到了老夫人的身側，老夫人害怕得渾身發抖。
    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周令芙的聲音幽幽傳來，“老太太，你放心，我不殺你。”
    這聲音宛如天籟，猶如神明降世一般，給了老夫人生的希望。
    老夫人瞪大雙眼，今日她已經受到過太多的驚嚇了，已經不敢再輕易地相信周令芙了。
    “是……是真的嗎？”她小心翼翼試探地問道。
    “自然。”周令芙輕聲道。
    得到肯定的答複，老夫人猛地直起腰，巨大的驚喜已經將她砸昏了頭，老夫人的心中滿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她太過高興了，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她麵前的吳氏麵上閃過一絲狠厲。
    所以，當那把匕首插入老夫人的胸膛時，老夫人的嘴角還掛著笑。
    劇痛襲來，笑意陡然凝結，老夫人驚恐地瞪大雙眼，嘴唇囁嚅道：“你不是說……”
    周令芙冷笑，道：“老夫人，我是說我不殺你，可我沒說，我娘不殺你啊。”
    老夫人愣愣地轉頭，看向吳氏。
    吳氏的一隻手還握著沒入老夫人胸前的匕首的把手處。
    一絲鮮血從老夫人的唇角溢出，“芮……芮娘……”
    吳氏眼眶赤紅，“你縱容林氏母女殺了我，我不怪你，畢竟幼時，若不是你將我接到身邊，我也不可能安穩地度過這些年。”
    “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縱容她們淩虐芙姐兒。”
    “我這麽多年，就得芙姐兒一個女兒，她比我的命還重要，我的命，你可以收回，就當報答你當年對我的養育之恩，可是你不能動芙姐兒。”
    “這是你逼我的！”
    說完，吳氏猛地拔出匕首，鮮血噴出，幾滴鮮紅飛濺到了她的臉上。
    老夫人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軟軟地倒在了地上，沒了生息，眼睛掙得大大的看著吳氏方向，像是死不瞑目一般。
    吳氏手一抖，方才殺老夫人的勇氣頃刻間潰散，匕首落了地，身子一軟就要跌倒，被周令芙一把扶住，“娘……”
    “娘沒事。”吳氏拂開周令芙的手，朝老夫人的屍體走去，蹲下身，左手輕輕覆上老夫人的雙眼，將其合攏。
    聲音如煙如霧，“姑母，到了底下，若是有怨，便來尋我，是我殺了你，不關其他人的事。”
    “千萬記住，別找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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