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安看了一眼坐在牆角凳子上的小孩，因為個子小，坐在椅子上兩條小細腿還一直晃呀晃呀的。
    滿安扭頭對在做記錄的警察說，“我遇到他的時候，他就這樣，我問他不說話，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兒，又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大街上，看起來還沒五歲大，實在可憐，隻能請警察同誌幫忙了。”
    接待滿安的是一個小年輕，他一邊記錄一邊看看小孩，心裏也確實憐憫這麽個小孩子。
    最後他讓滿安等一下，他去問問同事最近有沒有人來報人口失蹤的。
    滿安坐到小孩身邊，小孩立馬看向她。
    現在快五月了，小孩身上穿著不合身的毛衣和褲子，腳上全是打著補丁的鞋子，臉上手上髒的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把你交給警察叔叔我就要回家了，很晚了，我都沒吃飯呢。”滿安摸摸他的一頭小卷毛，像是天生的自然卷，蓬鬆又卷卷的。
    小孩聽她說了，就把手裏啃了幾口的鴨子和麵包舉了起來，滿安驚訝，問他，“是給我的嗎？”
    小孩點點頭，讓滿安有些受寵若驚，她揉揉他的頭，“不用了，這些是我請你吃的，等警察叔叔找到你的家人以後，你不要亂跑了，家裏人該著急了。”
    小孩深深地看了一眼滿安後低下頭。
    滿安弄不懂他什麽意思。
    這時候剛剛的小警察帶著兩個人進來，一個十穿著製服，年紀看上去三四十歲的男警察和一個穿著補丁衣服的看起來有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進來。
    女人一看到小孩就紅了眼眶哭出聲，衝上來就要抓他，嘴裏還喊著，“你個小兔子崽子你急死我了，這些天你都跑哪兒了！”
    小孩一個激靈躲到滿安身後緊緊抱著滿安的腿，滿安有些摸不著頭腦，一邊護著小孩往後退，一邊和女人拉開距離問，“請問你是？”
    女人見小孩還要多，又氣又急地跺腳，中年男警察拉拉女人，“方院長你冷靜一下，孩子丟了好幾天在外麵擔心受怕是正常的，咱慢慢說。”
    女人這才稍稍冷靜，中年警察又走過來對警惕的滿安笑笑說，“小同學別緊張，你身後這孩子是咱們區希望之家的孩子。”又指著一邊擦眼淚的女人說，“這是希望之家的方蕊方院長。”
    滿安心裏突然湧上一陣難以言喻的感情，她低頭看看抱著她腿不撒手的小孩，又看看警察和方蕊，愣愣地說：“你說他，是個孤兒？”
    方蕊走上前，拉著滿安的手不停地道謝，“多虧了你小同學，我們找他找了八天了，八天前他躲在廚房泔水桶裏跟著運泔水的車子跑出去，可把我們急死，真是謝謝你啊，謝謝。”
    滿安勉強笑笑，“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最後方院長要帶著容彥離開，這是小孩的名字。
    容彥死活不願意跟她走，如果不是中年警察擔保方院長是真心對孩子好，滿安看他掙紮的樣子就還以為他在孤兒院裏受虐待了。
    方院長去拉容彥，容彥死死抱著滿安的腿，黑溜溜的大眼睛裏蓄滿了淚水，然後一顆一顆落在了容彥拉著的滿安手上。
    髒兮兮的臉上被淚水衝開兩條幹淨的道。
    滿安阻止了方院長的動作，她蹲下去拉著容彥，笑著拿手絹給他擦臉，“容彥乖乖的，跟著院長回去，我過兩天去看你，給你買烤鴨，你要是不回去你就還得餓肚子，你想餓肚子嗎？”
    容彥搖搖頭，委屈的就像隻被人攆的小狗。
    “回去吧，我有時間就去看你。”
    最後容彥被方院長抱著走了，他趴在自己方院長的肩上一直看著滿安，手裏捏著滿安剛剛給他擦臉的手絹。
    滿安和警察告別後回了家，家裏爸媽都忙於工作還沒回來，周媽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滿安點點頭，周媽端出飯菜，又端了一碗天麻乳鴿湯來。
    “我看夫人最近老說頭疼的，就燉了這個，我聽人說天麻治頭痛特別好，你前兩天看書看到半夜不也嚷嚷著說頭疼嗎，喝一碗今天就早點休息了吧。”
    周媽絮絮叨叨地盯著滿安把湯喝完，又看著滿安吃了飯後上樓洗漱休息。
    滿安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滿腦子裏都是容彥那雙透著倔強的黑溜溜的大眼睛。
    原來也是個孤兒啊，怪不得滿安從他身上感受到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第二天放學後，滿安沒急著回家，也沒和杜苗苗葉萍她倆一起走，而是自己去了希望之家，她想去看看小容彥。
    方院長看她來了也是很高興，“容彥從昨晚回來以後就不怎麽肯吃飯，今天也是，你來看他也許他能開心點兒，晚上多吃點飯。”
    滿安先問了院長關於孤兒院的情況後，又按著院長的提示找到了躲在露天遊戲區邊上大樟樹下的容彥。
    洗幹淨了的容彥麵容十分精致可愛，這麽好看的孩子，怎麽會有人不要他呢，滿安心想。
    容彥背對著她在地上戳著螞蟻，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也不回頭，就自己玩自己的。
    “這麽喜歡玩小螞蟻？”滿安問。
    容彥驚喜地抬起頭看著她，眼裏的喜悅讓滿安鼻子微微一酸，心裏有些漲漲的。
    她也坐在地上，挨著容彥的邊，問他：“我聽院長說你昨晚到現在都沒怎麽吃飯？”
    容彥這下又低頭開始戳螞蟻了，裝聾作啞。
    “院長說你會說話，所以你不要逃避我的問題，你要是不說我就走了。”滿安作勢要走。
    容彥急地丟了手裏的小木棍，一把拉住滿安的手，開口，“不走。”
    好像不怎麽經常說話，聲音有些啞啞的。
    “行，你和我說話，我就不走了。”滿安又順勢坐下。
    “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呢，怎麽不好好吃飯呢？”
    “……不餓，有鴨子，麵包。”容彥一字一句地解釋。
    “那鴨子和麵包吃完了呢？你也不吃飯？”滿安問。
    容彥撿起小棍子繼續戳螞蟻，聽到這個問題，他抬起頭說了句，“你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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