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窈盯著屏幕裏這一行字，愣了愣。
    立馬懊惱地拍了一把腦袋！
    完了，她好像戳到人家的痛處了。
    她趕緊敲屏幕：【我亂說的，狼牙肯定不會忘記你的！】
    又補了一句：【再久也不會忘記你的！】
    可不管怎麽安慰，塗窈本能地覺得沒有安撫到點上。
    對麵遲遲沒有回複，塗窈抿了抿唇，隻好先收起手機。
    轉頭一看，南柯垂著眼，也遲遲沒有反應。
    塗窈撓了撓頭，想說些什麽，忽然地，南柯像是有所察覺，緩緩抬眼，看向她：“你說得對。”
    “未知的圓滿和當下的幸福，聰明人都會選擇抓住後者。”
    南柯微微停頓，看著女孩一瞬間明亮的目光。
    繼續說：“可我們已經找到你了，已經沒有什麽未知的圓滿了。”
    “或者說，當下就是圓滿，對嗎？”
    塗窈一愣，點了點頭。
    下一秒，南柯突然話頭一轉：“所以你怎麽會想到要跟我說這些？”
    塗窈點頭的動作瞬間一僵。
    ……什麽？
    南柯的目光依舊溫和，夾雜著一點不容忽視的敏銳的警覺。
    “既然對於我們來說，當下就是圓滿，你為什麽忽然提起這個已經沒有意義的選擇？”
    就跟四年後的塗窈第一眼就看出了他是三兄弟中最聰明和最危險的人，他也幾乎立刻就聽出了這段對話出現得十分突兀。
    不像是突然地反問，更像是……提醒。
    塗窈眨了眨眼，徹底僵住了。
    她蜷著的指尖不受控地抖了抖，下意識地移開視線。
    “我……我就是隨便一說啊，就像……就像我成功反擊了趙元峰，這是最圓滿的一個結果。”
    “可如果我注定反擊不了，我也不應該太難過，因為我還有其他同樣的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要把福利院的小孩分批送到其他地方，我要完完全全地從這件事裏脫身出來，好好畢業，工作，是不是？”
    “有些事情，努力過了就好了，哪怕最後的結果不盡人意，是不是？”
    塗窈越說底氣越足，她重新轉過頭，對上南柯銳利的視線。
    “我的意思就是……不管什麽時候，都要首先抓住當下的東西。”
    ……不管什麽時候？
    南柯目光更加警覺。
    什麽叫不管什麽時候？
    另一邊，塗朝夕跟林樾拍完了照片。
    老遠看著兄妹倆麵對麵挨著，氛圍明顯不對勁，塗朝夕趕緊大步走過來。
    “怎麽了？”
    塗窈仰起頭，一瞬間如獲大赦，趕緊從地上爬起來。
    “拍完了嗎？”
    “我看看我看看！”
    塗朝夕把人攬過來，皺著眉瞥向南柯，眼神示意。
    怎麽回事？
    南柯盯著女孩明顯逃避的姿勢，站起身，沉默兩秒，搖了搖頭。
    塗窈和林樾站一塊兒，埋頭看他拍的照片，忍不住哼了哼：“不是跟我拍得差不多。”
    林樾認真指出：“我把大哥拍清楚了，我拍得比你好看。”
    塗窈：……
    塗窈麵無表情地抬頭。
    林樾：……
    林樾張了張嘴，幹巴巴找補：“……確實差不多。”
    塗窈滿意地收回目光，繼續往下翻。
    塗朝夕給看樂了，撞了下南柯：“看到沒，出來混都要還的。”
    小時候老三逮住塗小毛就告狀，長大後反倒被吃得死死的。
    “行了，差不多了，餓了沒，要不要吃點什麽？”
    塗窈瞥過來，看了眼南柯，神色好像已經恢複正常了。
    她小小地鬆了口氣，立刻拍拍口袋：“走！我請你們吃飯。”
    塗朝夕更樂了，“你請我們吃飯？”
    塗窈一本正經：“當然。”
    “食堂的飯不好吃，我們學校附近有家小菜館，我上大一那年開的，非常好吃。”
    “我上個月還搶到他們家的券呢，滿兩百減五十。”
    “我們人多，可以點夠兩百！”
    塗朝夕目光一瞬間晦澀。
    ……上個月搶的券，卻一直也沒去吃。
    塗朝夕搓了一把臉，看著她問：“那能點三百嗎？”
    語氣聽起來格外認真。
    塗窈臉色立刻糾結起來，瞥了他一眼，小聲說：“……他們家菜份量很大的，三百肯定吃不完。”
    “我算過了，如果我們點他家的招牌和一道肉菜兩道素菜，就是兩百零三塊。”
    塗朝夕忍不住笑了出來。
    塗小毛，四年了，還是摳摳搜搜的。
    “管它兩百三百，走！。”
    他順手一把人攬住往前走：“想吃什麽就點什麽！”
    “哥有錢，別想著給我省，聽到沒！”
    塗窈別過腦袋，眨了眨眼，“……不用我付錢啊？不是說我請客嗎，我有錢的。”
    她就是舍不得一次性花很多。
    但是今天不一樣，她願意花錢。
    塗朝夕壓住湧到喉嚨口的酸澀，嗤了一聲。
    “笨蛋，你三個哥哥都在，輪得到你請客嗎！”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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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南柯聽著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對話，沉思片刻，暫時壓下了剛剛的疑惑。
    ……
    後街一家小小的店麵，人流量也不算多，塗窈熟練地找了個最偏的位置把人往裏帶。
    她看起來有點興奮，攤開菜單推了過去。
    “這個好吃，我吃過，不過有一點點辣。”
    “招牌菜嚐一嚐吧，最好吃！”
    這家小菜館還保留著老式的點菜方式，給了幾張菜單，用鉛筆在邊上打勾就行。
    塗朝夕立馬就刷刷刷不帶停地打了下去。
    “都點都點！”
    塗窈目光微微震驚。
    有些不好意思，可看著塗朝夕明顯上頭的架勢，還是忍不住點了點最底下。
    “這個也好吃。”
    塗朝夕立馬加上，順手分了兩張給林樾，三個人埋頭點菜。
    對麵，南柯環視了一圈整個店麵，這是一棟兩層小樓，裝修也是偏老式，勝在幹淨。
    看著看著，忽然地，他皺了皺眉。
    一股熟悉的怪異感突然又湧了上來。
    南柯一愣。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見到塗窈的福利院時，
    可就和那天晚上看到福利院一樣，腦海裏在一瞬間的陌生後，又自然而然地接納了它的存在。
    他下意識地看向對麵。
    不同於他的怔愣，塗朝夕和林樾全程神色都很正常。
    大概是他有過精神不正常的幾年，對事物的感知能力總是格外敏銳一些。
    南柯眸光沉了沉，忽然起身。
    第一次或許是意外，第二次就需要探究了。
    迎上三道疑惑的目光，他神色平靜，彎了彎唇角：“你們繼續點，我先把這兩張點完的菜單送過去。”
    塗窈撓了撓頭：“是不是點太……”
    還沒說完，南柯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道：“不用怕浪費，吃不完二哥帶走。”
    塗窈望著他，眼前的青年似乎已經忘了剛剛的疑惑，看上去格外平和。
    這讓塗窈鬆了一口氣。
    南柯收回手，順著木製餐桌，一路走過去。
    普通的賓客，普通的環境，再正常不過的一家店。
    看上去沒有任何不同。
    “老劉，你怎麽把店麵裝修成這樣，這麽老派，誰能看出來你這家店上個月剛開啊！”
    就在這時，一道清晰的抱怨聲忽然傳了過來。
    南柯一愣，立刻看過去。
    兩米開外的傳菜口，兩個中年男人正在聊天。
    剛開？
    ……不是四年前嗎？
    南柯眸光一瞬銳利。
    幾秒後，又不動聲色地隱去，徑直朝傳菜口走去。
    他抬眼，溫聲道：“老板，這家店剛開嗎？”
    老板一愣，立刻聞聲看過來。
    語氣疑惑：“啊？”
    南柯耐心地重複。
    “剛開？”
    老板眼神一瞬間懵了下，下一秒，像是忽然清醒過來。
    立刻笑道：“當然不是。”
    南柯心髒忽然一陣緊縮，就聽到老板朗聲說道：
    “是四年前開的，喏，剛開第一年就拿了個評獎，獎狀還貼著呢！”
    他立刻看過去，牆麵上，確實貼了一排獎狀。
    最早的日期在四年前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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