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踏入劍塚深處，霎時間萬籟俱寂。
    外界的風聲呼嘯戛然而止，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方天地。
    眼前的景象令他們愕然……
    劍塚內部竟與穀內的竹居布局別無二致。
    隻是這方空間出奇地簡樸，唯有一座巨大的方形石棺靜立中央。
    青灰色的棺身上，古老的符文在幽暗中流轉著微光，既神秘又莊重。
    隨著他們的進入，牆上的月螢石次第亮起，灑下溫柔的光暈，這靜謐的氛圍非但不顯陰森，反倒透著幾分居家的溫馨。
    “這...就是祖師兩人的長眠之地？”
    魏玉苓的聲音輕輕回蕩在空闊的竹居內，帶著幾分猶疑。
    喬露薇眼中則閃過一絲狂熱，不等他人反應，一個箭步衝到石棺前。
    “裝神弄鬼！”
    她運足源力，一掌拍在棺蓋上。
    “轟！”
    棺蓋應聲而開，激起一片塵埃。待塵埃落定，三人湊近一看，都不由愣住了。
    石棺內空空如也，隻有兩套疊放整齊的衣物。
    衣物上方擺放著兩本古樸的典籍，封麵上分別寫著《刹那青嵐》和《百花零落》。
    “衣冠塚？”
    “難不成……！？”
    風流雲眉頭緊鎖，伸手輕觸那套男裝長衫，衣料觸手冰涼，卻意外地沒有一絲灰塵。
    喬露薇臉色陰晴不定，突然一把抓起那本《刹那青嵐》。
    “管他什麽衣冠塚，先拿到秘技再說！”
    她剛翻開書頁，石棺上方驟然亮起一道柔和的光芒，光暈流轉間，兩道模糊的人影漸漸浮現，輪廓愈發清晰。
    那是一對璧人。
    男子一襲墨衣，清俊如鬆，女子紫衣翩然，眉目如畫，二人相視而立，十指相扣，宛若謫仙臨塵。
    “後世弟子，既入此塚，便隻我兩人並未離世，而是……”
    墨衣男子開口，嗓音溫潤如玉。
    紫衣女子接過話頭，聲音如清泉流響。
    “而是雲遊五域，追尋更高之境。”
    “留下衣冠塚，一為解花靈劍宗之禍，二為後輩指點迷津。”
    喬露薇臉色驟變，厲聲道：
    “不可能！這定是幻象！”
    她猛地揮劍斬向光影，劍鋒卻如劈虛空，毫無阻滯地穿透而過。
    墨衣男子似有所感，目光轉向喬露薇的方向，眸中隱含歎息。
    “貪欲過重、心術不正者，不配承我二人衣缽。”
    話音未落，他袖袍輕拂，喬露薇手中的《刹那青嵐》瞬間化作點點星輝，消散於無形。
    “不！我也是宗門弟子，憑什麽我不能學！”
    喬露薇歇斯底裏地尖叫著，瘋狂抓向那些飄散的光點，卻徒勞無功。
    紫衣女子搖了搖頭，目光轉向風流雲和魏玉苓，溫聲道：
    “雙劍合璧破我風障，可見你二人心意相通，此緣可解所遇之困。”
    她指尖輕點，整個空間驟然震顫，石棺上的符文次第亮起，金光璀璨如潮，盡數沒入二人體內。
    光影漸散，唯餘餘音嫋嫋。
    而風流雲和魏玉苓的識海之中，卻如江河奔湧，湧入無數玄奧。
    兩大秘技的精髓、後續境界的感悟，浩瀚如海，盡在其中。
    喬露薇突然癲狂大笑，周身黑氣翻湧，如墨般侵蝕四周，她的聲音嘶啞而扭曲，在空曠的劍塚內回蕩。
    “為何你們都要負我……為何你們都要負我！”
    “哢嚓——”
    一聲脆響驟然劃破寂靜，風流雲手中的宗主令牌應聲而斷，化作點點靈光消散於虛空之中。
    喬露薇瞳孔驟縮，麵容瞬間猙獰如惡鬼。
    “風流雲！你竟敢毀掉令牌？！”
    魏玉苓亦震驚地望向風流雲，卻見他神色平靜，眸中唯有決然。
    “禁地禁製已開，無此令，無人可出。”
    他聲音低沉，字字如鐵。
    “我踏入此地時，便已抱死誌。”
    “若放你出去，璃陽必遭大禍。”
    此刻，他終於確認——喬露薇，和當年的師尊一樣，早已身染魔氣。
    魏玉苓亦察覺異樣，顫聲問道：“師尊……您是不是……”
    若是這樣，那麽一切就說得通了。
    喬露薇驟然狂笑，黑氣如焰，纏繞周身，此刻終於承認。
    “不錯！我也染了魔氣！”
    她聲音嘶啞，眼中血絲密布，仿若要將積壓多年的怨毒，盡數傾瀉而出。
    “當年三大宗門聯手除魔，除了衍月宗那個老不死的，另外兩人皆被魔氣侵蝕！風靈劍宗的老東西選擇借宗門之手自裁，保全清譽，而我——去找他借《刹那青嵐》壓製魔氣！”
    “可那老匹夫竟說無用！還勸我自戕，免得禍害蒼生？！”
    她猛然揮袖，劍氣橫掃，石壁崩裂。
    “老娘氣不過，與他大戰一場，昔日的道友卻將我打成重傷，我狼狽逃遁！魔氣再難壓製！”
    “本想突破境界強行鎮壓，可偏偏，我那道侶竟與師妹苟合，還有了孩子！他竟然還想著在我麵前先斬後奏！”
    她聲音陡然尖銳，如厲鬼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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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氣急攻心，破境失敗，魔氣徹底失控！”
    黑氣翻騰間，她咧開嘴角，露出森然笑意。
    “後來……噬魂血宮找上了我，他們說，能幫我……”
    “我當時嚴詞拒絕，本不屑與魔道為伍……”
    她緩緩抬頭，眼中最後一絲清明湮滅。
    “可他們說的那句話……讓我徹底改變主意。”
    喬露薇眼中魔焰暴漲，聲音卻突然平靜得可怕。
    “噬魂血宮的人說……”
    “既然天下人都負你，何不先負了這天下？”
    她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凝聚出一團黑色的魔氣漩渦，語氣擲地有聲。
    “那一刻我才明白，什麽正道大義，什麽師徒情分，都不過是虛偽的枷鎖！這世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兩人聞言，亦是心頭劇震，萬萬想不到，當年那場看似波瀾壯闊的除魔大事，背後竟隱藏著如此之多不為人知的隱秘。
    說完，喬露薇的眼眸，瞬間變得空洞死寂，最後一絲神采也徹底消散殆盡，此時此刻，她已然完全入魔，眼中除了殺戮，再無其他。
    魏玉苓此刻已是六神無主，那雙往日清亮的眸子此刻盈滿惶惑，望向風流雲時帶著前所未有的脆弱。
    “流雲……”
    她的聲音輕顫。
    “師尊她…如今已徹底墮入魔道，我們…該如何是好？”
    其實她心裏再清楚不過該作何抉擇，可那畢竟是自己師尊啊。
    更何況如今知曉了那些被掩埋的真相，手中的劍更是重若千鈞。
    風流雲凝視著她蒼白的臉色，心頭驀地一疼，上一次見她這般無助，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記憶已然模糊。
    但此時此刻，容不得半分心軟。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中隻剩決然。
    “玉苓，她魔氣蝕心，早已不是你的師尊……”
    語氣雖緩，字字如刀。
    “若任其肆虐，蒼生何辜？我們唯有…大義滅親，送她解脫這一條路。”
    入魔的喬露薇看向兩人。
    “你們都該死…你們都該死啊！”
    說著提劍便衝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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