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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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後,玄黃三十五年春。
    這十年間,發生了很多事,比如:
    太子張子坤監國,大力整頓朝堂,肅清門閥士族,廣興科舉言路。
    赤王張子乾又封鎮北王,一人封雙王,駐守大散關城數十年。
    白王張子民入龍虎山天師府,拜大天師古道為師,承習龍虎山雷法一脈。
    四皇子張子離傳說拜國師莫蓮為師,五皇子張子坎入清白書院讀書,順利通過書院大考,拜院長孔清青為師。
    六皇子張子震與七皇子張子巽,這一對雙胞胎平安長大,與太子交好,喜好同遊江湖,認識了不少江湖世家。
    八皇子張子兌也長成了翩翩少年,今年十八,喜好留戀煙花巷柳之地,太子總是罵他是個不成器的。
    至於玄黃帝倒是又帶了一個孩子進宮收養,取名張子艮,那孩子傻傻憨憨的,總是不開竅,不過見人就笑,深得幾位皇兄喜歡。
    還有一件秘聞,就是玄皇帝的身體,卻是越來越差了,即使閉關修行也無大用。
    十年就這麽過去了。
    …………
    極北之地,大散關城。
    入夜已深,城中將軍府內,一份密詔被丟在桌案上。
    赤王張子乾靠坐在將軍椅上,滿麵憂慮,愁眉不展,手指彎曲有節奏地敲擊著把手。
    燭光映照著他的側臉,映出一片陰影。
    “赤王殿下。”府外,響起一個雄渾的聲音。
    聽見這個聲音,張子乾愁眉微展,急忙說道:“進來!”
    朱門被人推開,走進了一個高大粗獷的男人。
    “鍾鎧鈞,你來了。”張子乾看向那個男人,“我有密事要與你說。”
    鍾鎧鈞眉頭微皺,他跟隨張子乾這麽多年,從未見過這位赤王殿下如此憂愁過。
    “有何要事要深夜與我商討?”鍾鎧鈞坐在了赤王對麵,“行軍打仗我還可以幫你,朝廷宮鬥你就別指望我了。”
    張子乾沒再與他廢話,指了指桌上密詔,開門見山道:“你自己打開看看。”
    鍾鎧鈞眉頭皺得更加厲害,拿起那份密詔,打開仔細看著。
    那密詔很簡單,隻有三句話。
    太子監國擬父皇書詔。
    父皇龍體欠安,雷霆入體,病危疾重。
    十萬火急,急詔赤王一人入京。
    鍾鎧鈞合上密詔,麵色也沉重下來,就算是他,也看得出來這份密詔的凶險。
    他放下密詔,沉聲問道:“你確定要去?”
    張子乾目光陰沉,冷冷回答道:“這是太子陽謀,我不得不回去。”
    鍾鎧鈞苦笑一聲:“你若回去了,還回得來嗎?”
    張子乾一陣沉默。
    太子監國擬父皇詔書,第一句話就說的很清楚了,太子用心,父皇受意,急詔自己一人入京,自己不得不去。
    片刻後,張子乾緩緩說道:“我若不去,於臣不忠,於子不孝。”
    鍾鎧鈞聽見這話,嗤笑一聲,不屑道:“赤王殿下還會在意這不忠不孝的罵名?”
    “我不在乎不忠不孝的罵名。”張子乾微微搖頭,“我在乎父皇會覺得我要反。”
    鍾鎧鈞坐直了身子,直直看向赤王,鄭重問道:“殿下,我們要反嗎?”
    張子乾沒有回答他,而是自顧自說道:“我與太子,已是不死不休,我倆之所以現在還沒有鬧到打生打死的地步,就是因為父皇還在,隻要父皇還在,我就不能反,而太子也就不能明著殺我。”
    “太子敢下這份密詔,又加急送來,就說明父皇的身體真的不行了,我倆也到了要動真格的時候了。”
    “可他又讓我一人入城,不帶一兵一卒,這是請君入甕啊。”
    鍾鎧鈞沒有管他說了些什麽,隻是重複問道:“殿下,我們要反嗎?”
    “反,我拿什麽反?”張子乾自嘲一笑,“用兵權換得一人,隻能鎮守在這大散關城,能抽調的隻有我的八百乾字營。”
    “如果不行的話……”鍾鎧鈞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就抽這十萬大散關城的兵。”
    “十萬人,足夠殿下從北打到南了。”
    “什麽兵都可以抽調,除了這大散關的十萬兵。”張子乾斷然否決,“如果抽這十萬人,等於說又將太白雪山拱手讓給蠻族,絕對不可!”
    “殿下!刀已經架在脖子上了!”
    鍾鎧鈞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卻被張子乾拂手打斷:“我一人之利義,豈能與大玄江山社稷之利義,所將比較?”
    “放著十萬兵馬不動,隻為堅守一城,還有可能為大玄冤死!”鍾鎧鈞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聲喝問,“那殿下要怎麽辦?就真的去那玄皇城中送死嗎?”
    “八百?”張子乾低著頭,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八百人就八百人!”
    “什麽?”鍾鎧鈞眼睛一瞪,愣在當場。
    殿下剛才說什麽?
    八百人就八百人?
    八百人要打天下?
    鍾鎧鈞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直愣愣問道:“太子能調動多少人?”
    張子乾抬頭看向他,回答道:“不抽掉邊防虎軍,內防狼軍,僅就算龍軍也有二十萬人。”
    鍾鎧鈞感覺有些好笑,無奈問道:“八百乾字營打二十萬龍軍?”
    “沒錯。”張子乾點頭。
    “張子乾!”鍾鎧鈞有些憤怒,怒聲道,“老子可以陪著你赴死,但絕不能陪著你去送死!”
    張子乾微微搖頭:“不是送死,是兵行險招。”
    “我現在手上毫無兵權,就算抽調這十萬人,又能如何?你就這麽打算浩浩蕩蕩的直接從大散關城,翻越太白雪山,跨過三州之地,再到玄皇城?”張子乾反問道,“一路上的城池守將,你覺得沒有軍令,會讓十萬兵馬進城嗎?”
    鍾鎧鈞一時語噎,隻得坐下來,無奈道:“你到底想怎麽辦?”
    “太子收了我的兵權,卻忽略了我在大玄軍中的軍心。”張子乾嘴角勾勒起一抹笑容,“十萬兵馬無法開過去,但八百人還是可以的,我在軍中有這個地位,各城守將想必也願意賣我這個麵子。”
    “鍾鎧鈞,聽令!”
    “又要跟你去玩命了。”鍾鎧鈞無奈歎了口氣,單膝跪地,單手握拳置於胸口,厲聲喝道,“末將鍾鎧鈞,聽令!”
    張子乾解下腰間的赤王印,丟給了他,下達了軍令:“你拿赤王印,北州過煙州抵幽州,率八百乾字營直去玄皇城,幽州邊境待命。”
    鍾鎧鈞接過赤王印,抱拳道:“領命!”
    張子乾重重一拍桌案,手背上青筋暴起,劍眉挑起,一雙星目中金色粹然。
    他怒笑道:
    “我不需要打下整個天下,我隻需要打下一座玄皇宮就好。”
    “太子,且看究竟是你民心所向,還是我軍心定勝!”
    “父皇,我不需要當太子了,我要當那天命所歸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