磬聲掃蕩雜念，經文徐徐人耳，蘇玄清狀態進入無妄，薑道長看在眼裏，不由拂須一笑。
    早課結束，兩個道士離開，殿內隻留有薑道長，虛清，蘇玄清三人。蘇玄清起身整衣，對著薑道長上前兩步，手扣道禮躬身而揖，鄭重說道：“玄清以前混沌，多學道長一年多來的醫治施藥，才何小子如今康複。”
    虛清聽聞，驚訝急說：“蘇小呆，你不呆了！”薑道長冷哼一聲，虛清小舌一吐退後一旁。蘇玄清也是有印象的，虛清與他一起玩耍時，喜歡叫他小呆。並不是輕蔑的說法，純粹孩子間混稱，因為虛清從沒任何嬉耍他過，與他結伴跟他在道觀和周遭山林東溜西逛，給他說少年趣話，而蘇玄清總是聽，傻樂，木驚。蘇家莊子的人對小少爺沒什麽熱度，隻有翠竹時刻怕蘇玄清受到傷害護著，看到跟隨虛清，蘇玄清沒事，還喜歡貼著也放了心。
    薑道長仔細打量一下蘇玄清，拂須一笑，先喃喃自語“好，主神回歸，造化初成。”
    又對蘇玄清笑說：“此是小事，你蘇氏原本山陽村人，貧道與你祖輩也有幾分情麵在，你遭難癡呆失智，來山陽村鄰居，我自是要看望一二。”
    薑道長轉頭對虛清說：“蘇小友來了，虛清，你帶他在觀裏轉轉。”虛清聞言笑嘻嘻上前微微施禮，“好的，師父。”然後拍著蘇玄清的肩膀說道：“蘇小呆，不，蘇三少，走，我們去後院玩去。今日師父讓我晾曬草藥，我教你認藥。”
    這幾天，蘇玄清也慢慢適應了這具身體，也逐漸地試著調整自己的思緒。成熟的思想固然不能和少年人一般青澀，但身體的年紀就是十二三歲，思想可是穩重，但習性還是要改變。都有年少的時候，隻是年齡增長和社會生活把人磨礪了而已，現在環境變了，重新試著接受新天地也沒有什麽。
    於是蘇玄清跟著虛清說笑著走向後院，虛清嘴不停，拉東扯西，蘇玄清成年心情作祟，說話有點少言平靜，漸漸的也變了活躍。
    跨進後院，是生活起居的地方，十幾間屋舍，大院子裏擺放篦簍架子，架子層層疊著不少篩子，晾著各種草藥。虛清招呼蘇玄清來到架子邊，用手扒拉，翻動著藥材，對蘇玄清說著：“蘇三少，我教你辨識草藥好不好。師父教我學習草藥了，師父醫術可曆害了，我以後也要如師父那般，學一手好道醫，到時候我就可能下山行走，施醫救人，積攢功德。”
    蘇玄清看著虛清洋洋的神彩，在那裏自說自話，也卷起袖口伸手拿向草藥，學虛清的樣子翻轉又鋪平。“虛清，你什麽時候有這個想法的？”
    “我一直都有啊。師父說修道之人想要飛升成仙不光要誦經強身，還要修善念，救人濟世，賺取功德，這才能圓滿。”
    蘇玄清魂入這個身體，吸收小小少年的些許記憶，綜合處境不得不為以後生計打算。雖生官宦之家，但這封建舊製，禮法守固，家眷本就眾多，親疏差別，將來處境肯定多樣。蘇玄清妾房庶出，總要是被棄的一方。從文科舉是為了做官，這個他不想，自知不是那個料，不然生前早做了，本質難改，再者古人讀書能考出來的有幾人，這身體先前讀書不多，自己的也不一定好使，這不是討生活的本事。從商，十一二歲的孩子毛沒長齊，雖說腦子東西多了些藍星現代知識，操作也不是個小孩子能幹的，暫時不行。練武？想去殺人越貨？想多了，就是從軍也得看看身格子好不好。眼前如果能學點醫術還有點苗頭，這裏不分東西，能花點時間，消耗點天賦，多少也可以治點普遍病痛。目前不錯的選擇，畢竟年紀小，諸多限製，又地處僻遠，再者蘇玄清本身也愛好，傳統熏陶過。
    一切選擇都來自壓迫。蘇玄清對虛清小心翼翼地問著：“虛清，我也可以學嗎？你知道我家裏人多，父親都不多看我，又被弄到這裏，什麽都做不了。虛清，我跟你學醫怎麽樣！薑道長會不會同意？”蘇玄清邊說邊流露出看起來非常期冀的眼光——讓一個大人去做一個小孩也挺難受——。
    虛清停下手中動作，“真的，你真的要學？不會騙我吧！”蘇玄清伸出右手攝成劍指對天說道：“我發誓，我真想學。”
    虛清拍拍手上不知有沒有的灰土，拉起蘇玄清伸出的右手，說道：“走，我們去見師父，如果你也能學，我們就可以常在一起玩兒了。”
    兩人一路小跑奔向前院，大殿，廂殿一通亂跑，直到觀主寢房對上薑道長。虛清對著道長大叫：“師父，師父，蘇玄清也想學醫，師父你也教他好不好。”
    薑道長正在為一畫像續上長香，聽到虛清喊聲，轉頭微嗔怪道：“冒冒失失，大喊大叫，哪有修道人的穩重”即而又轉向蘇玄清，“蘇小友想要學醫？你緣何會有些想法？”蘇玄清躬身打禮誠懇說出心中所想。薑道長擼一把胡須，“醫可沒有那麽好學的，沒有一份天賦可無用，你確定要學？”蘇玄清堅定說：“玄清話已說出口，定會付出十二分努力。”
    薑道長盯著蘇玄清片刻，悠悠開口：“所謂道不輕傳，你欲學醫，我不需要學金供奉，你做我的一個俗家弟子，不知可願？”蘇玄清聽聞，大喜，立刻一撩袍擺屈膝下拜，兩手扶地叩頭三響，“多謝道長，師父在上，弟子給您磕頭了。”
    “嗬嗬嗬，”薑道長單手拉起蘇玄清，“先別急，蘇玄清，我觀你與我道門頗為有緣，所謂道傳有緣人，本想收你入道門，但出家須有你父母首肯，想來這已無可能，今做一記名俗家弟子便可，以後作個閑散居士也算是傳我道義。”
    隨後，薑道長領蘇玄清二人去了前麵紫光殿，蘇玄清給道門祖師上了香，拜了禮，又重新向道長叩頭認師。因是俗家弟子，沒有改名，道長隻給蘇玄清取了一個道號，“虛玄”，與虛清為同代弟子。除醫理，也準許蘇玄清和正式入門弟子一樣翻閱道經術典。
    回到觀主寑房，道長拿出兩部書卷遞於蘇玄清，一部《藥聖百草通鑒》，一部《道醫本經》。囑咐一個月內熟讀兩書，並一同整理藥草，熟記藥草，待考核通過就教授醫術。兩人稱是就嘻笑回後院理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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