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外秋雨已經不再下了，陣陣冷意從門口徑直灌入。灶中柴火已火炭通亮，不時加些木炭，煙氣也把冷氣驅散不少。
    翠竹二人各自斜靠在牆跟，披了層長衣，蘇玄清與林姓三人慢慢的嚼肉飲酒，米酒淡薄，也不醉人。
    “現今大虞天下，朝廷政令通達，軍政穩定，江湖還五大門派相互製衡，江湖沒什麽多大風波。”
    “但江湖究竟還是江湖，暗地之中總有恩怨爭端。”
    “五大江湖門派有西梁山腿的飄雪劍派，以劍術聞名。”
    “廣源郡縹緲山百花穀，全為女子，輕功卓絕，善使毒物。”
    “蒼涼八門山有大悲寺，那些僧人禿驢個個心性頑固難纏。”
    “奉陽郡翠屏山的無極道院，為道門之牛耳。”
    “再一個就是我們及鶴鏢局了，”林姓鏢師一臉傲然，“我們飛鶴鏢局總莊在京城綏案，先輩曾押送糧草助太祖皇帝攻打天下。”
    ……
    林姓鏢師也是好說話的，米酒飲下，與蘇玄清滔滔不絕的講說江湖傳聞。蘇玄清也樂得自在，好奇詢問。直深夜蠟燭將滅才把柴火全加入火灶，各自休息。蘇玄清靠牆盤坐，微微調轉周身，為翠竹兩人擋住些許冷氣。
    一夜無事，相聚以安，天光剛剛放亮，眾人才恍惚睜眼，整理洗漱。當幾人走出窩棚，就見蘇玄清在屋慢悠悠的比劃著雙手。
    “蘇兄弟好雅誌，”，鏢師三人已整理好妝容，上前拱手抱拳，“昨夜多謝蘇兄弟盛情相邀請，我師兄弟三人還有要事前往懷陽郡城，不怕耽擱。如蘇兄弟能到懷陽城，定去飛鶴鏢局，我必宴請款待。就此告辭！”
    打馬馳行，女子對林姓鏢師說道：“師兄，這書生好奇特，清瘦文弱的就不怕在這荒郊哇外，我們生出歹意？還送我們吃食。若是換成別的，早就嚇得半死了。”
    “師妹，出門在外萬不可自傲大意。天下奇能異士太多了，不相識無緣無故不可有惡意，保不齊就會招禍上身。尤其見到老幼病殘者，很可能就會是什麽高手。”
    “而我看那書生雖然看起手不縛雞，但他那份從容無懼的樣子也不簡單。我仿佛從他身上覺到一絲壓迫感。”
    “再說我們是走鏢的，雖然刀口舔血，但也是名門正派，做的是正當生意，不能亂害無辜。”
    ……
    馬車在路上不緊不慢的前行，晌午在一個路邊茶棚停下歇腳。翠竹翻動著行李，微微生氣，“少爺，這三人也怎的個不客氣，把我們的幹糧都快吃幹淨了。少爺你也真是的，不知不熟的，給他們吃食做甚。”
    蘇玄清笑笑，拿起一塊麵餅吃下。“翠竹姐別氣，都怪我多事。”
    “住在山陽多年，很少聽到外麵的事。看他們騎馬帶劍的，猜猜就是常常在外闖逛之人，我不是好奇嘛。”
    飲下一口湯水，“快到懷陽郡城了，我們走了這麽多，就在城裏修整幾天。我想我可以憑借醫術可以在城裏賺些盤纏。翠竹姐，安啦！”
    翠竹聽了也不再多言，畢竟是主仆，就和馬夫張邊吃吃邊說起閑話。
    可能是正逢午飯時間，陸陸續續有路上行人走進茶棚喝茶就餐。人多就熱鬧，有相熟的就聊天談論，“最近些日子，我們鎮子上有不少人在信奉一個什麽‘拜靈教’的，不知你們鎮子有沒有？”
    “我們那裏也有，人數好像不少。一開始是些婦道人，後來連家裏男人都開始拜了。”
    “俺們村子也有，聽說拜了那個什麽靈童就會消災解難，病不纏身，還能延年長壽。很多都去拜了，還捐了不少錢財。”
    蘇玄清聽到眾人的絮絮叨叨，不覺搖頭輕笑，心早已明白，都不過是打著神靈的幌子，招搖撞騙的把戲，這種事情什麽時候，什麽地方都有。
    懷陽城已經在望，十多天下，不能說人困馬乏，也是頹廢不堪。畢竟趕了這麽遠的路，心底一層茫然。
    查看路引，交上城稅，馬車緩緩駛進城郭。屋舍層積，樓牌林立，人聲喧嘩。一路未停，終於見到人間繁華，三人心情還是很愉悅的。
    蘇玄清挑開窗簾，看著人來人往，街牌門房，心裏有著莫名的感觸。這是真正的世間煙火，從醒來心裏就早有準備，真的看到眼前情形又是另一個心情。陌生又無奈，縱然那五六十年的歲月沉澱，看透世間百態，但重來一次，又是不同世界，心中也有隱隱的不平坦，“即來之，則安之。死去斬斷過往，醒來就肆意顛狂吧。”
    尋一家小客棧，蘇玄清就對翠竹、馬夫張說：“我們在這客棧休息幾天，好好的調整心情，反正時間上不急。再者我們盤纏不多，我想在城中找路子賺點銀錢，以便路上能寬裕些。聽聞再遇到大城的機會沒有了。”
    想在短時間掙到多一些的錢財不是那麽容易，蘇玄清早就盤算，以他修習仙道功法，會在醫術上有別人意想不到的奇效，還有他會些推卦問卜在這世間也可有些進項。
    次日，與掌櫃說好，便製了一麵小白幡，借店裏一桌一凳，就在店側路邊擺上小攤。放好筆紙，蘇玄清端坐木凳上看書等待。白幡上寫“看命問卦，醫難奇症”，所謂醫不叩門，蘇玄清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師父早有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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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玄清身著半新不舊的青袍，頭頂卷寸高發髻，頭後垂發覆背，看道非道，如儒非儒，卻端得一份青秀飄逸。
    年少麵嫩，唇邊隱隱的一層絨毛，還好有人好奇才上前問話。一連兩天，可憐的收了幾十枚鋼錢。翠竹不由心裏忐忑，蘇玄清明白她心思，笑道：“翠竹姐，不用多想，能賺則賺，一切都有緣法。”
    平靜三天，三人打算次日早早起程。午時未過，蘇玄清攤前來了一個家丁打扮青年，來了便說：“擺攤的，你果真會治疑難雜症？”
    蘇玄清放下書卷，抬頭笑答道：“絕不虛言，蘇某師從道家高人，不敢說起死回生，那也能手到病除。小哥兒家裏可是有病人？”
    家丁聞言便回答說：“不錯，我是崔府家丁，我家小姐前些日子忽然暈覺，現已昏睡七日。我家老爺四處尋醫求藥，終不見轉好。各路神仙能找都找了，就是不見效果。今日聽說這裏有人能治病，就來尋你了。”
    “你跟我走吧，治好了少不了好處，我家小姐可是老爺的心頭肉，金貴著呢。”
    蘇玄清微笑起身，喚了店小兒收起桌凳，自己掛了副搭帶，“小哥，前頭帶路。”，跟隨家丁飄然離去。
    翠竹看到不由心急，但人已走遠。店小二湊到跟前，低聲細語，“那家丁是城南富戶崔府的，崔員外買賣糧茶綢緞，富甲一方。他有一女前些日子傳聞突然得怪病沉睡不醒，四處尋醫都沒有效果，連道士僧人都請過不少。如果小相公能妙手回春治好了，崔員外一高興賞賜定不會少。”
    翠竹聽了更加惴惴不安，手搓絹帕仰頭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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