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跟你們說，我們大帥呀，那可是這天底下最最最厲害的人了。還有我們家星雲啊，那可是不良帥親認天子，對我是寵愛有加……”
    離著老遠，就聽到上官雲闕那滿嘴風騷的話語。
    走在頭前的李嗣源麵容一怔，回頭看向李昌平。
    那錯愕的眼神，似乎在說：你們不良人都招這種的麽？
    “聖主見笑，隻有上官……”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想反駁。
    但當話說到一半，李昌平細細思索才發現，人家沒說錯。
    不良人好像確實都不怎麽正常。
    除了眼前這不男不女的人妖之外，還有枯叟老奶奶孟婆、旺仔牛奶糖鏡心魔。
    其餘的，更是玩毒的、玩蟲子的、當和尚，當乞丐的應有盡有。
    反正就是沒有一個正常人。
    連自己，好像也有個血嬰纏身。
    不良帥莫非有什麽收集癖？正常人不要，盡整些奇奇古怪的玩意兒？
    “嗬……聖主想的沒錯，不良人確實都天生異象。”
    無奈擺了擺手，李昌平相當於變相承認不良人都不正常。
    “哼！接著走吧。”
    眾人剛要繼續往前走，卻從前方跌跌撞撞跑來了一個瘋子老者。
    跟張子凡一樣的銀白發絲，身上穿的破破爛爛，是直直朝李嗣源撞來。
    幾乎肉眼可見的，李嗣源眼中閃過一抹驚慌，但很快便穩定住情緒。
    接著，是神情淡定與這瘋老頭四目相對。
    “兒子，兒子，我找兒子。”
    老頭的目光在眾人一個一個臉上劃過，嘴裏念念叨叨。
    但隻有離著近了才能聽清楚他在說什麽。
    “這裏可沒有你兒子。”
    見瘋老頭動作輕浮，像是要越過自己去找陸林軒等人，李昌平是直接擋在他麵前。
    “兒子丟了，你該去問前邊那位通文館聖主，找我們作甚？”
    “通文館聖主？”
    聽到這五個字，瘋老頭驚咦一聲，目光當中卻是出現了短暫的清明。
    接著是一頭銀白須發根根豎起，怒吼出聲：“李嗣源！”
    “什麽？”
    李嗣源同樣是驚呼一聲，不過他這聲驚呼的對象不是瘋老頭，而是直勾勾的看向了李昌平。
    心中早已是波瀾四起，久久不能平複。
    什麽？自己做事隱蔽之極，他怎會知道天師山的事？
    而在此時，李昌平已經跳出戰場，抱著肩膀做出了看好戲的狀態。
    老天師對李嗣源。
    一個手握天師府數千弟子，一個身為一方諸侯掌管一地。
    他最希望這倆打起來，最好是能同歸於盡。
    但就在至聖乾坤功起手勢已經擺出的那一刻。天師眼中的清明重歸混沌，再一次回到了瘋瘋癲癲的狀態。
    “你不是我兒子，我找兒子，找兒子。”
    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般。
    依舊是念念叨叨，一邊用鼻子嗅著，一邊加快腳步逃離。
    見此，李昌平臉上閃過了一抹失望。
    他還盼著兩人打起來，沒想到這老天師竟然先慫了。
    李嗣源同樣長出了一口氣，但緊接著便把目光轉到李昌平身上。
    “行此借刀殺人之舉，李公子不想做些解釋麽？”
    “這有什麽好解釋的？自己幹的事，聖主自己心裏沒點數麽？”
    李昌平輕笑一聲，也把目光落到李嗣源身上。
    “如此看來，李公子對我通文館很是不滿啊。”
    說話間，竟是數道身影從其背後現身。
    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帥或醜。
    一眼掃去，李星雲、張子凡、傾國傾城、李存忠、李存孝，還有溫韜和上官雲闕，皆是目光不善的看向自己。
    “哈哈哈哈哈。”
    猖狂至極的笑聲停止，李昌平眼中已隱隱燃起了金紅色火苗。
    “一群烏合之眾，怎麽？攢雞毛湊撣子，還想跟李某比劃比劃不成？準備好受死了麽？”
    真動起手來，他才不在乎什麽天子。
    生死對敵，也沒有什麽規矩可言。
    李存孝憨傻重情，偏偏李存忠張子凡實力低微。傾國傾城合體雖有大天之力，但傾國笨重難防暗器。
    這些人弱點明顯。
    唯獨有些麻煩的，隻有李嗣源。
    可一旦交手，他依然有把握讓眼前這些至少死一半以上。
    不過就是把天捅個窟窿而已。
    不良帥苦心扶持的人，他來殺。不良帥擦不了的屁股，他來擦。
    將這盤棋全部打亂，他來下。
    想到這，李昌平氣勢更盛。
    麵對一眾強敵，全然不顧陸林軒拉著他衣襟的手，是一步步踏出。
    每踏出一步，氣勢便更盛一步。
    就在一眾人越來越凝重的目光裏，就在李茂貞身邊。
    方才還恬淡似水的李昌平，這一刻卻是波瀾四起，波濤洶湧。
    而下一刻，更是整個人都化作了一柄出鋒的寶劍。
    仿佛是破開了重重封印，那積沉於深處，銳利無比的鋒芒，竟在此刻是迫不及待的透體而出，光耀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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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歧王李茂貞離著近，對於李昌平的氣勢變化，她的感受也最為強烈。
    在察覺到身邊那足以將世間阻礙，盡數破開的銳意之後。有些驚駭，又有些茫然。
    這就是李昌平？
    這就是敢於向不良帥揮劍的勇氣？
    這就是在鳳翔城外，打出那如血日降世一擊的人？
    這裏數位大天，數位中天，再加上一眾小天的氣勢居然隱隱反被其壓製？
    真個叫人欣喜，慶幸自己的選擇沒錯。
    若這世間有一人，能掃平亂世。
    若這世間有一位，可以守護岐國，那就是他，也隻能是他。
    但又真個叫人害怕，害怕其不幫岐國，害怕其真臣服於不良帥，那這天下還有誰人可救？
    “嗬嗬嗬嗬……”
    隨著血海凝聚成血龍，異瞳再次現世。
    李昌平忽的冷笑起來。
    血嬰形態啟動。
    這個狀態下的他，人類七情六欲已被壓製到冰點，看眼前的一切生命都隻剩漠然。
    同時對於危險感知超人數等。
    這麽細細感應之下，卻發現此地可不止這點人。
    李昌平目光微側，冷笑著衝一旁的小樹林說道：“今天可真是熱鬧啊，冥帝、孟婆，別藏頭露尾了，出來吧。”
    話音剛落，卻是一道尖細如夜貓叫喚般的嗓音做出回應。
    “哼哼！我也沒想到，來找個李星雲，能碰上這麽熱鬧的場麵啊！”
    說話間，眾人眼前卻是出現了道道殘影。
    一個麵色慘白，頭戴犄角的嬰童現身於眾人眼前。
    “朱友珪？”
    看到此人，李嗣源將眉頭緊皺，旋即眼睛一眯，又看向他身後。
    孟婆、黑白無常、和玄冥教一眾人馬紛紛走出樹林。
    “哈哈哈哈哈，前朝餘孽李星雲，你深夜入宮，暗害大梁陛下，可是讓朕一頓好找啊……”
    說著話，尤其是提到朕字的那一刻，朱友珪幾乎是掩蓋不掉嘴角狂喜。
    旋即又轉頭看向李昌平。
    卻是在看到那血龍龍目的瞬間，身體立時冰冷。
    即便有九幽玄天的功力護身，他都壓不下身體裏那股，對這雙漠然眼神的恐懼。
    “你就是殺我玄冥教五大閻君的李昌平？居然是大天位？”
    不知為了什麽，在此人麵前，朱友珪嘴中那個朕字是仿佛燙嘴一般，永遠都蹦不出來。
    就好比賴皮蛇碰上真龍，雖看上去一般無二，但東施效顰，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差距。
    李昌平卻是理都沒理他，轉頭又看向另一處。
    “大帥，萬眾俯首就在眼前，這一場棋局，也是時候收子了吧？”
    “不良帥居然也來了？”
    一語既出，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還有，什麽棋局？
    今天眾人皆匯於此，不過是他的隨意落子麽？若是真的，那他算計也太深了。
    再隨李昌平目光方向望去，果然見到了樹梢上那熟悉的惡鬼麵具。
    依舊是獨身一人，照樣是俯視眾生。
    但唯獨與之前所不同的，就是他手裏正把玩著一隻巴掌大小的烏龜。
    “不良龜？”
    紅眼一開，李昌平五感極具提升，他能清晰的看到那龜甲上密密麻麻的符號，以及烏龜眼中望向自己時的渴望。
    或許也是知道了手中寵物的心意，袁天罡不顧烏龜的掙紮，將它提在眼前。
    “三百年了，感受到了麽？果真是我大唐土德？”
    不良龜卻是不明白他的意思，隻顧伸長脖子掙紮，眼巴巴的回頭望去。
    “果然如此！”
    眼中悄然閃過一抹欣喜，袁天罡喃喃仰天歎道：“陛下，三百年前，你將它交於臣之手，讓這厚重土德承載我大唐三百年。而今，臣將它交於你之後。便拚此殘軀，再為我大唐，定下萬世之基！”
    話音落下，不良帥是毫無留戀的將手中烏龜拋向李昌平。
    李昌平反手接過。
    仔細往龜甲上看去，那些符號仿佛是活了過來，一道道名稱也福至心靈般的湧進腦海。
    “黑鉛、硝石、鶴涎、鮫珠、水銀……”
    旋即有些疑惑的看向袁天罡。
    他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手中這隻不良龜可是袁天罡命根子，就這麽輕易送給自己，莫非是又在盤算什麽謀劃不成？
    剛想開口詢問，卻又見不良帥目光灼灼盯著自己，直被看的寒毛倒立。
    “血龍，玄武。”
    嘴裏念叨著任何人都聽不懂的話。
    但任何人都從其中聽到了袁天罡的喜意。
    隨即又見他往李茂貞看去，眼中的狂喜之色更濃。
    “一鳳，一虎。哈哈哈哈哈，李兄，這天道並非不可改，亦如本帥並非不能死。”
    神神叨叨念叨一頓，而就在人們都以為不良帥瘋了的時候，他卻又恢複了正常。
    這次終於是把目光從李昌平臉上移開。
    轉頭又看向朱友珪。
    相比起李星雲來說，李昌平根本不用刻意幫扶。
    別看現在他寄人籬下，但凡有一陣清風相助，便可直入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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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鳳之姿這四個大字代表著什麽？
    作為親眼見證過的人，袁天罡比誰都清楚？
    這種人天生就是魅魔。
    如蘇烈那等滅國狂人，僅用一場摧枯拉朽的戰鬥就能將其打服收心。
    如李靖那種開天眼的軍神，也僅僅幾句話便能讓其鞠躬盡瘁。
    即便如自己這種老怪物，三百年所求，不就是人家隨手為之的麽？
    但李星雲這株李花就有點瑕疵了。
    在他有稱霸之心以前，自己還需盡力幫襯，同時對李昌平竭力打壓。
    三百年執念，自己要的可不是什麽李花綻放，也並非什麽龍騰九霄。
    自己要的，是改變那黃袍加身，改變那春頭之人誤國，改變這天下另守一方的結局。
    自己要的，是那貞觀萬邦臣服，是那永輝國土無邊，亦是開元繁華盛景。
    而要做到這一切，有且隻有一條路。
    二虎相爭，勝者稱王！
    李星雲初出茅廬，無稱霸之心，便逼他上位。
    李昌平閱盡鉛華，殺伐果決，便喚起他的仁心。
    既然自己已經違背了世間常理。
    便以這殘命為介，就不信那天道改不得！
    “朱友珪，天子在此，何不下跪？”
    一聲大喝，沒人見到袁天罡有所動作，但他的身影卻在樹梢緩緩消散。
    李昌平感知超然，也幾乎是同一時間看向了朱友珪。
    隻見那侏儒身材，此時正被籠罩在一道高大挺拔的陰影裏。
    那剛剛還披靡天下的氣度為之一窒。
    “你……你……你怎麽過來的？”
    冥帝用手點指，驚慌之中，卻沒注意到，自己說話都在變的結巴。
    “哼！本帥想去哪，這世間無人可阻，何況你區區一個侏儒？”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朱友珪猶自有點不敢相信道：“我也是大天位，怎麽會看不清你的動作？孟婆，快殺了他，一起上。”
    說話間，朱友珪自己卻是往後退去。
    是已經做好了，由玄冥教拖住不良帥，自己逃命的準備。
    但喊了半天，卻沒看到映像中那佝僂的身影擋在身前。
    同時，玄冥教其他人也沒半點動作。
    “什麽情況？快上啊！”
    以為是他人沒有聽清，朱友珪繼續叫道。
    但仍然沒有人動。
    突然間仿佛明白了什麽，他驚駭茫然的看向眼前那道黑色身影。
    “莫不是你使了什麽妖術？將我玄冥教眾人都控製住了？”
    “哼！妖術？本帥還不屑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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