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連自己也算計進去了～”
    “呼……”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李茂貞苦笑一聲，也不知道此刻該是怎樣的心情。
    不良帥尚隻能躲在黑暗裏持杆釣魚。
    而自己眼前這位，可是真正能站於人前的李唐嫡脈。
    他不缺袁天罡的狠辣，不缺袁天罡的智略……
    加之有大義在身。
    是比那不良帥更恐怖的存在。
    幾乎可以預料……
    當他真正做到了方才所說的；當他讓漠北再不敢南下劫掠；當他把屠戮生靈的朱友貞剿滅；當他帶著昭昭盛唐浩蕩歸來……
    這片世間，他就是唯一，他就是天命！
    仰頭看著已漸漸昏暗的天色。
    李茂貞情不自禁的喃喃道：“三百年前那道光，真的要重臨世間了麽？”
    一戰覆漠北，孤膽破萬邦！
    能做到此地步的，隻有一個人。
    李昌平若是真正複刻了。
    這世界上哪還有諸侯？哪裏還會有什麽黑暗？
    他隻會與三百年前那道光影重合。
    從此以後，萬眾所向的，也唯有一人！
    他會化作百姓心中，撕破黎明的曙光。
    更會變成諸侯和群臣頭頂，那無法逾越的漫漫長夜。
    ————
    “今日本必勝之局，為何突然撤退？”
    稍微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李茂貞再次問出自己的疑惑。
    至於李昌平在戰場上說的，什麽愛才之心，可惜王彥章雲雲……
    她是全然不信。
    兩軍交戰，為了勝利本就該無所不用其極。
    如果眼前坐著的是李星雲，她可能不會問。
    但這家夥幾乎就是加強版袁天罡。
    他要是真那麽考慮的，那就不是他了。
    “哈哈……”
    李昌平卻是輕聲一笑，略帶欣賞的目光落到李茂貞身上：
    “歧王可曾聽說過，朱友貞有一無敵大將軍炮？此炮威力驚人。瞬發之下，幾乎可無人生還。”
    “莫非……”
    像是明白了什麽，李茂貞將好看的眉頭蹙起。端著茶碗的手，也隱隱顫動了起來。
    “那歧國此戰，不是必敗無疑？”
    迎上那道滿含擔憂的目光，李昌平卻是隨意擺了擺手，滿臉不在乎道：“或許吧……”
    “什麽意思？”
    這一刻，李茂貞真有點急了。
    再也顧不上保持往日屬於歧王的穩重，狠狠把桌子一拍，聲音清脆道：“你難道不管歧國死活了？”
    說完，才發現自己竟是在無意中，流露出了那軟糯的女聲。
    連言語中，也多了幾分撒嬌姿態。
    “咳咳……”
    連忙是咳嗽兩下，感覺著又恢複成中性聲音了，才繼續說道：“隨你的便，這歧國你不管，有本王在此，他也滅不了。”
    “既然這麽有自信，為何藏在背後的手在顫抖啊？怎麽？歧王也得了瘋羊病不成？”
    “你……”
    把藏在背後的手狠狠握緊。
    此刻，李茂貞強忍住了一拳頭砸在李昌平臉上的衝動。
    隨即在心裏默默念叨：不生氣，不生氣，這家夥肯定有解決辦法，自己要是急了，就上他道了。
    但又怕說多了露怯，隻能是冷“哼”一聲，轉過腦袋不再言語。
    卻在此時，李昌平也覺著差不多了。
    能掌管岐國十六年，李茂貞不同一般女人。
    讓她下不來台，她說不準真幹自己。
    也就是自己剛救了她心心念念的岐國，才能讓她勉強壓住火氣。
    否則幻音坊九天聖姬早給自己圍上了。
    “神威大將軍再厲害，它也需有個目標。暗夜當中，連人都看不到，它自然無法發射。我本就沒想著等到天明。”
    “所以你要？”
    聽到此處，李茂貞已隱隱有所猜測，但眼中依舊有些不確信。
    “朱友貞廢物一個，隻知一意孤行，又豈懂得什麽行軍打仗之理？今日王彥章戰敗，他必遷怒於人。”
    說著話，李昌平站了起來。
    往東邊眺望，仿佛已經看到了在龍椅上極盡奢華的朱友貞，眼中盡顯嘲意。
    “便在今晚，我軍人銜枚，馬裹蹄，弓上弦，刀出鞘。夜襲梁營，一戰可成！”
    “夜襲？我明白了……”
    李茂貞微微點頭，再次看向麵前的少年，卻是猛的想起了什麽。
    “你跟我來。”
    說完，她沒半點猶豫，轉身往房中走去。
    “呃……歧王，你這是做什麽？”
    這一下，反倒給李昌平整不會了。
    怎麽說著說著還往房間裏帶？
    那不是女帝閨房麽？他可還沒成家呢，一個大男人進去算怎麽回事？
    莫非是被自己英姿所吸引，想做些什麽？
    也不對呀？這不符合女帝風格。
    如果……
    萬一……
    一旦她做出不符合歧王的事，那自己是不是該稍微反抗一下？
    胡思亂想中，李昌平腳步卻不慢，一路跟著李茂貞走進了房間。
    但是跟想象當中，撲鼻而來的芳香不同。
    李茂貞的閨房裏，一眼望去簡簡單單，除了一張硬板床，就是擺滿了十八般兵刃的兵器架子。
    在靠近床頭的位置，卻掛著一件通體反射著灼灼金光的軟甲。
    軟甲旁，還插著一根大鐵槍。
    或許是放的年月長了，上麵略有一點紅色的繡斑，但依然掩蓋不住槍尖上，那刺骨的鋒寒。
    見到是這個場景，李昌平有點失望，也瞬間就把心中那點齷齪的想法驅散。
    就這破地方，別說是閨房了，說是上古戰場他都信，估摸著梁軍睡的營帳都比這舒服。
    簡直瘋了，女帝這小身板是怎麽在上麵睡十六年的？
    正在此時，李茂貞卻是沒有停留，徑直向著床頭的盔甲和大槍走去。
    而後頗有些留戀的摸著鐵槍上麵鏽跡，聲音有些低沉道：
    “這金鎖連環甲和鐵槍是王兄所留，歧國也是用它們打下來的。今夜襲營，乃守護岐國之戰，你穿著它們去吧……”
    “穿它們？”
    聽說要穿別人穿過的衣服，李昌平有點不樂意。
    這甲和槍一看就不知道放多少年了。
    明珠蒙塵，光看著就不怎麽華麗。
    尤其還是那什麽宋文通穿過的……
    那家夥又不是死了，現在還擱十二峒想著辦法跑路呢。
    “孤不需盔甲，隻此一身一劍，便可踏萬軍如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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