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城下，二李相對。
    一人身著華服，一人金甲玉帶。
    但同樣眼含殺機，恨不得隻憑借目光，就將對麵洞穿。
    而兩人身後的大軍。
    似也是察覺到了這肅殺沉寂的氣氛。
    盾牌手舉起盾牌，長槍手斜側大槍，弓箭手挽弓搭箭。
    激烈的大戰一觸即發！
    卻在此時，李存勖突然笑了起來。
    “嗬嗬……哈哈哈哈……”
    初時還隻冷笑，但越來越猖獗，最後更是整張臉都變得詭異扭曲起來。
    笑到一半，又一瞬間全數收起，臉色也隨即恢複了平淡：
    “大唐正統？可笑，看來今日你的命，朕是非收不可了。另外，李存勖這個名字配不上朕。今後你可以叫朕，李天下！”
    一語說完，身形卻是瞬移而出。
    顯然他已經看到了李昌平手中，隱隱蒸騰而起的血色真氣。
    行軍打仗，他自問有兩把刷子。
    但要說到陣前鬥將，借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與之對峙，否則朱友文就是前車之鑒。
    他可沒有大天以上的功力……
    以目前這個距離來說，李昌平真想暴起殺人，簡直易如反掌。
    見對方如此謹慎，李昌平頗有些遺憾的將內力收回。
    嘴角也不受控製的掀起一絲冷哂：“哼！縮頭烏龜……”
    方才他是真想就這麽給李存勖拍死的。
    可惜這人謹慎過了頭……
    見此，鏡心魔也是微微作揖。
    可就在他剛要轉身跟上李存勖的時候，眼角餘光中，隻見一抹綠光毫無預兆般的朝自己射來。
    鏡心魔當即被驚的原地一蹦。
    暗器？
    雖沒見過，但他聽說過李昌平的手段。
    也知道眼前這位殿下，暗器使用的出神入化。
    條件反射性的一哈腰，想躲過這道綠光，卻已然是來不及了。
    綠光飛行至半空，突然下降，穩穩落入懷中。
    精準無誤！
    不是暗器？
    鏡心魔不明所以，用手往懷中一探，觸感卻是一片冰涼潤滑。
    他好奇著將之取了出來。
    隻稍微瞥了那麽一眼，立馬又慌亂的塞了回去。
    此刻再難壓住心中的駭然。
    直到那令牌緊緊貼住了胸口，仍有些不敢相信。
    居然大帥的不良令？
    怎麽會在他手？難道大帥已經明白了李星雲不如他？準備換人扶持了？
    嘈雜思緒在一瞬間湧入腦海。
    不知為什麽，此時，鏡心魔的心中竟是泛起了一絲欣喜。
    孤身入岐，陣斬鬼王，炮轟漠北……
    從踏入中原攪動風雲開始，到現在的一方諸侯。他隻用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
    若是跟著眼前這位的話……
    不良人確實更有奔頭，大帥也不必這麽勞心勞力。
    可轉念一想，鏡心魔又覺不對。
    既是轉換目標，為什麽還通知自己盡快了結李存勖，去給影子動刀？
    比起李星雲，眼前這位殿下可不需要什麽影子。
    他本身就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
    既做得了撕裂黑暗的曙光，自然也能做那籠罩大地的漫漫長夜。
    影子可玩不過他……
    想了半天沒想明白，鏡心魔略有疑惑的向李昌平看去。
    卻隻看到了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鏡心魔，此戰孤必勝。李存勖謀朝篡位，可殺不可留，爾等好自為之！”
    說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話，李昌平拍馬回歸軍陣。
    陣前，也隻剩下了一道滿臉陰沉的滑稽身影。
    看著自己雙手，鏡心魔明白了李昌平的意思。
    自太宗駕崩，武周篡唐以後。不良人隻認令牌，不服聖旨。
    哪怕拿著不良令的，是那狼子野心章五郎。
    哪怕這道命令是讓他們向袁天罡出手，也別無他法！
    回頭看了看那道已經逃回戲台的身影。
    鏡心魔擱著衣服，將胸前玉片捏緊。
    李天下的癮過夠了。
    那麽他的日子，也算到頭了……
    此時。
    逃回戲台的李存勖並不知道，鏡心魔已經在盤算怎麽給他背後捅刀子。
    扭頭一看自己的寵臣還站在兩軍陣中發呆，以為是被李昌平嚇傻了。
    微微皺眉。立馬高聲呼喝：
    “鏡心魔，還不回來，更待何時？”
    聽到此話，鏡心魔連忙答應一聲，邁著小碎步一顛一顛的向戲台跑去。
    “擂鼓！”
    兩軍幾乎同一時間捶起戰鼓。
    咚……咚……咚……咚咚咚……
    像是在比賽一樣，都想著壓過對麵。
    而伴隨著震耳欲聾，越來越快的“咚咚”聲。
    那每一下砸擊，仿佛落在了雙方軍兵的心頭。
    眼中緩緩布滿血絲，連心跳都開始跟戰鼓聲保持到了同一頻率。
    自古兩軍交戰，士氣為重。
    勢強者贏，勢弱者輸。
    而能最直接調動士氣的，沒有什麽比樂聲更容易。
    “還不夠！”
    感受到胸膛處漸漸翻湧上來的熱血。
    李昌平一抬腿，親自從得勝鉤上摘下了大槍，而後單手將其倒扣在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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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是微微側目，眼光越過王彥章，看向了他身後的梵音天。
    “可會奏樂？”
    梵音天趕忙把琵琶往懷中緊緊，快走幾步問道：“殿下是指……”
    “自是我大唐軍歌！”
    “大唐軍歌？”
    說到這，梵音天腦中瞬時劃過一道旋律。
    貫穿整個大唐，能稱之為大唐軍歌，可以一曲調動所有唐軍軍心的，唯有那一首“秦王破陣樂”。
    這是李世民任秦王時，掃平劉武周而創出的舞曲。
    自創造出來以後，便成為大唐的軍歌。
    對內，用於國宴祭祀。
    對外，用以征掃四方。
    幾乎每當這道樂聲響起，便預示著大唐鐵騎的到來。
    在每一個唐軍心中，這就是進攻的號角，是昭昭盛唐的驕傲，亦是敵軍的噩耗。
    至於會不會彈……
    別的地方可能忘了，但唯獨鳳翔這個地方不會忘……
    廣明元年，黃巢席卷整個天下。
    大勢已去之下，軍無戰心。
    所有唐軍都生出了歸降之意。
    鳳翔節度使鄭畋無奈接待黃巢使者，請旨投降。
    酒席宴上，本想奏起秦王破陣樂，以助興致。
    沒想到聽到這個曲子，唐軍眾將淚眼婆娑，皆是跪地高呼有愧太宗，有愧社稷。
    便就此斬殺黃巢使者，一鼓作氣收複舊都，再次為大唐續命。
    這是太宗皇帝最後一次庇護大唐！
    離現在不過數十年，曾經的鳳翔軍兵有些還未死去，拯救大唐的這個故事仍舊還在茶餘飯後裏流傳。
    身為鳳翔人，身為幻音坊的人，梵音天怎麽可能不會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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