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此時的李偘，已經看不清眼前畫麵。
    腦海當中的記憶正緩緩模糊，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勞累感湧上心頭。
    他隻記得記憶當中最後一個畫麵。
    就是那迎麵橫掃來的劍氣，齊刷刷斬掉了自己半個拳頭。
    可那手上怎的沒有疼痛感？
    李偘努力想用另隻手去摸，但他那如枯枝般的臂膀卻被自己生生掰了下來。
    “我是你大爺啊！你怎能……”
    生命的最後時刻，李偘依舊在發出憤怒的質問。
    但迎接他的，是一道仿佛可以劃破黑暗的明亮。
    “嗯？什麽大爺？”
    李昌平甩了甩沉重的腦袋。
    此時他眼中隻剩下兩種顏色，一灰一白。腦袋裏，也仿佛有數以萬計的暴虐思想在咆哮。
    這個狀態雖然很強大，但神智並不是很清醒。
    依稀記得剛才有人在叫什麽大爺。
    不過這聲音雖然熟悉，但到底是誰卻想不起來了。
    再次細細感受了一番體內的真氣之後。
    李昌平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趕緊把罡子挖出來，把他救活，自己要狠狠吊打他一頓才能安心。
    可旋即又想起自己好像在戰場，還有些家夥在等自己處理來著。
    “出手！”
    李偘的死，斷絕了十二峒最後的退路。
    大峒主也不再猶豫，更不敢以身犯險。
    隻一句大叫，身後便有數以百萬計的蠱蟲飛起。
    更有濃鬱毒霧籠罩而來。
    十二峒各峒主，所擅長的皆有不同。
    有如李偘那樣戰力超絕的，也有控蠱一流，控毒如家常便飯一樣的人。
    跟萬毒窟的蠱師毒師比起來。
    他們的手段更為高絕，無論是質量數量，都不是萬毒窟之人所能比。
    但這鋪天蓋地的蠱蟲毒霧，卻沒有讓李昌平有絲毫變色。
    那雙灰白的眸子依舊毫無悸動。
    在第一批蠱蟲接觸到冥死之氣之時，便已經瞬間化為飛灰。
    接著，是濃鬱的墨綠色毒瘴。
    這回沒受到阻礙，眨眼時間便將李昌平淹沒。
    可還不等這十一位峒主露出笑容。
    就見從那毒瘴之中，銀發身影仿佛不受半點影響一般走了出來。
    身上纏繞著寂滅之力。
    他此刻就是代表地獄的冥花，怎麽還會被毒死？
    “大峒主，怎麽辦？蠱蟲近不了其身，毒氣不入死人之體，連李偘都死於非命。”
    有人慌了，一邊驚叫著詢問對策，一邊則是把腳步止不住的向後退去。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任誰看到眼前這，纏繞著冥死之氣的身影都無法保持平靜。
    更何況，他們還親眼看著，李偘被一劍斬去了幾十年壽命。
    這家夥根本就是一道催命符，不能與之爭鋒。
    “你現在退卻，隻會把戰火帶回十二峒，此人初得這如此力量，未必能駕馭的了，一起上！”
    關鍵時刻。
    還是大峒主的提醒有了作用。
    卻在話音剛落之際，整整十一道身影，將李昌平東南西北四麵八方，都包圍的嚴嚴實實。
    “擺陣！”
    又是一聲令下。
    自東邊有無數蠱蟲飛起。自西邊有濃鬱的毒瘴噴湧。
    所有人身上的圖騰都亮了起來。
    大峒主繼續說道：
    “諸位，此是我十二峒之大危機。此劫若度不過，十二峒將族滅，我等會是千年罪人。就勞煩諸位一同出手，將此魔龍封印！”
    說罷。
    大峒主第一個衝了上去。
    而另外的十位峒主，也是一同出手。
    ————
    “怪物！怪物！”
    漠北深處。
    古老祭壇上，突然迸發出兩聲，憤怒中夾雜著驚懼的怒吼：
    “袁天罡，你居然創造了另一個怪物！”
    “大薩滿，發生什麽事了？”隨之回應的，卻是一道年輕的嗓音。
    可他口中的大薩滿，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將聲音一沉：
    “張子凡，你之來意，我已知曉！事關漠北興衰，薩滿教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你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
    契丹王帳之內。
    應天王後述裏朵，笑眯眯端起瓷碗，一小勺一小勺的喂著軟榻上的強壯男子。
    “大王，喝藥！”
    “咳，咳咳咳……”
    或許是受到那明媚嬌容的感染，躺在床上的耶律阿保機，根本顧不上自己止不住的咳嗽。
    強行忍住嗓子眼裏的瘙癢，一小口接一小口喝著藥。
    但那癡情的目光始終不離述裏朵半分。
    也不知是慚愧還是害羞，反正直把述裏朵看的俏臉通紅。
    最後更是忍不住岔開話題。
    “大王，你多年征戰，身體難免有些舊傷，這是薩滿賞下來的神藥，多喝一點一定可以把傷養好……”
    “嗯嗯！”
    阿保機奮力點頭，似乎生怕怠慢老婆半分。
    迷戀的目光逐漸迷失在溫柔鄉裏。
    可就在此時。
    突兀的，不知從哪飛出來一道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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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偏不倚，正正好打在了述裏朵手中的瓷碗上。
    瓷碗應聲落地，裏麵藥汁灑落到處都是。
    與此同時。
    一道輕挑中，又包含些許揶揄的話音響起。
    “我剛從薩滿歸來，可從未聽過有如此之藥，看來嫂嫂頗通藥理啊……”
    “什麽人？”
    述裏朵瞬間站起，陰沉目光望向門口。
    隻見那裏出現一道白衣白發的身影，她更加不滿，當即就要喊人。
    卻是耶律阿保機強行撐起虛弱的身體。
    “兄弟，你不是去薩滿教求助了麽？怎麽回來了？”
    “自然是求得了助力！”
    張子凡自信一笑，直接越過臉色鐵青的述裏朵，來到阿保機身邊。
    “遼王且安心修養一段時間，薩滿已答應替我們毀去無敵大將軍，到時還會有薩滿教高手助陣。”
    “是麽？”
    阿保機瞬間興奮起來：“這麽說，我們此戰必勝了？”
    “沒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屆時腹背受敵，李昌平大軍都將調往漢水和潼關布防，鳳翔城定然空虛。漠北盡起大軍奪之，可直插長安，北獵太原。”
    “太好了，張兄弟，日後，你將是我草原最親密的朋友！”
    阿保機忍不住抱了張子凡一下，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隻有一旁的述裏朵表示嗤之以鼻。
    能被稱為漠北蕭何的存在，她從來沒相信過張子凡的話。
    出身通文館，飽讀儒家典籍。
    光這兩條，張子凡一身的buff已經疊滿。
    打死述裏朵都不相信……
    張子凡這種最愛惜羽毛的人，會棄自己名聲於不顧。
    就如他口口聲聲說著天下蒼生。
    亦如他兄弟長兄弟短，好似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別人一樣。
    實際上，他才會是那個最終受益者！
    除了跟李嗣源沒有血緣關係，他們才更像父子。
    若說出這話的是任何一個人，述裏朵都會相信，唯獨李嗣源父子不可信。
    在這跑東跑西聯合諸侯隻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他想做這個救世主！
    而這也並不算難……
    憑阿保機對他的無條件信任，鳳翔他完全可以操在掌中。
    屆時是他打敗的漠北，救出了百姓。
    天下人都會向著他。
    至於諸侯心中，他也在此時留下了絕好的印象。
    集眾人力，推翻李嗣源取而代之……
    述裏朵死死盯著眼前一張俊臉。
    她不確定張子凡會不會這麽幹……
    但她可以肯定，如果是自己處在張子凡的位置上，就一定會這麽幹。
    卻在此時。
    張子凡和阿保機已經大笑著擁抱起來。
    兩方都很滿意對方的態度，心裏則都在罵著對方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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