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
    鳳翔城樓下。
    漠北已經展開了第三次進攻。
    若說之前還隻是略微試探的話，那這一次便是無比猛烈。
    城牆前，八座比城樓還要高的木製高台各探出一塊長長的夾板。朝著城垛架去。
    地麵上，亦有夾帶著雲梯的攻城戰車被護送而來。
    粗壯厚重的圓木狠狠撞擊在城門上，使得守護鳳翔的岐軍隱隱感覺到腳下震動起來。
    還沒等彎弓搭箭，迎麵便有數十塊巨石從漠北軍陣飛射而來。
    大部分砸在城牆上被彈出去，但亦有兩塊越過了城牆，摧枯拉朽一般將數名岐軍撞飛。
    卻在此時。
    高台上的夾板，鳳翔下的雲梯。
    都架在了城牆上。
    數十名不著盔甲，形體靈巧之人順著梯子爬了上來。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對於漠北這種幾乎沒有什麽城池的地方來說，打起攻堅戰來竟是如此的輕鬆愜意……
    在投石、弓箭、原木的強烈進攻下。
    歧軍瞬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也在下一秒反應過來。
    趕忙去將金汁和滾木扔下，短暫阻止了漠北的進攻。
    可即便如此，也眼看著城門有所鬆動。
    那漠北軍陣裏，又分出來上萬的軍兵，一擁而上。
    李茂貞剛想帶幻音坊下城拒敵，又有一名身材幹練，手持短刀的女子衝出。
    在她身後，一位幾乎遮住了整張麵容，隻留一隻眼睛的老者，將拐杖一砸。
    無盡濃煙立馬掩蓋住整個戰場。
    李茂貞和九天聖姬的眼前景象當即一變，從喊殺震天的疆場，轉變為了鳥語花香的美景。
    “是幻術，小心！”
    看到九天聖姬還往前衝，李茂貞手臂一舉攔住了他們。
    下一秒，微風拂起，幾片落葉飛花飄擺著落下，讓人有想去用手接的衝動。
    可就在梵音天剛剛伸手的同時。
    李茂貞臉色大變，心頭一股冰涼之意翻滾著湧起。
    同時反手一掌，將九天聖姬全部拍飛。
    另一隻手，也瞬間把血玉笛掃向落葉。
    緊接著，便是火星四射，一聲金屬交擊般的悅耳銳鳴響起！
    那片落葉上，也是閃耀出幾分金屬光澤。
    “哼哼……歧王，不知離了你，鳳翔還能守幾刻？亦不知，在這幻境中，你又能活到幾時？”
    人依然沒有出現，但空靈女音卻響徹在李茂貞和九天聖姬的耳邊。
    下一秒，空氣中又出現幾縷寒芒。
    或隱藏在微風裏，或隱藏在樹葉中。
    看不見摸不著。
    隻有當它近身的那一刻，才能憑著身體的本能去躲閃阻擋。
    根本沒有還手的資格……
    ————
    而與此同時。
    鳳翔城門處，“轟”一聲巨響傳來。
    攔路的門栓被圓木撞斷！
    一顆碩大的巨石從巨型投石車上拋出。
    越過遼軍，越過城牆，在一眾歧軍的目光中，帶著火光砸向城內。
    此時已沒有人再去阻止它。
    見到此幕，耶律阿保機臉上的興奮溢於言表：“岐國亡了！”
    ————
    可就在此千鈞一發的緊要關頭。
    也不知從何處，一道明亮的白光穿過巨石。
    又速度絲毫未減的劃落城下，從一眾攻城的遼軍身影中透體而出。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抹亮色吸引了注意。
    但他們卻沒有注意到。
    那顆幾乎能砸碎數十間房屋，讓整個鳳翔都燃起熊熊烈火的巨石，被一分為二。
    分裂處如鏡麵般光滑。
    連帶著城下攻城的數十名遼軍，也是同樣被從中間分開，裸露出的白骨，亦是光滑無比。
    而就在這同一時間。
    一位倒提著紫霄劍的淡紫色身影，穩穩當當站在了城頭上。
    隻將寶劍隨意挽了一個劍花。
    李昌平冷笑聲中，夾雜著無比寒意：
    “聽聞耶律兄，可是想孤多時了！如今見到，何不上前一敘？”
    “啊！你回來了！”
    當淡紫色身影映入眼簾的那一刻
    耶律阿保機的戰馬不自主連連倒退，一張粗狂的臉上，是遍布驚駭恐懼！
    說著是一回事，等真正見了麵，又是另外一回事。
    午夜夢回，耶律阿保機永遠忘不了……
    當初那個掐著他後頸，將他提回鳳翔的人。
    那是他這輩子最最黑暗的一段時光。
    本以為脫離了耶律剌葛的追捕，自己已然獲救，但沒想到是剛出龍潭，又進虎穴。
    甚至不能稱之為虎穴。
    在歧王府。
    李昌平根本就沒拿他當過人，他隻是一件被拿來臨時充用的工具。
    引誘耶律剌葛和漠北大軍前來，從而將之一網打盡。
    那時自己回到王帳。
    一點沒有因為耶律剌葛的死而開心。
    連著好幾天睡不著覺。
    生怕李昌平追進漠北順手殺了他，生怕有人趁著漠北虛弱而進兵。
    即便這麽多年過去，這依然是他內心深處絕不願想起的回憶。
    而今再次對上那漠然的雙眸。
    依然是熟悉的味道，一樣是高高在上，將他視為螻蟻的眼神。
    藏在阿保機心中。
    最深層次的夢魘仿佛被喚醒，他有種不顧一切想要逃命的衝動。
    可下一瞬。
    一隻溫涼如玉的小手捏在他大手上。
    耶律阿保機回頭一看，正迎上老婆鼓勵的目光。
    又看了看周圍散發著強大氣息的下屬。
    心中頓時有了底氣。
    開玩笑……
    當今自己，不再是那個慌慌如喪家之犬的人。
    經過數年埋頭發展，漠北也恢複了被無敵大將軍炮轟之前的強大。
    更重要的是……
    自己不再是孤單的英雄，有這麽多強大的手下聽從號令。
    亦已建國稱王，與李昌平平起平坐。
    他憑什麽嚇唬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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