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高梅的開場對陸司昂的這場行程而言隻是一個開始。如果他親自前來，所得到隻有頓巴斯兩座煤礦倒不如不來。
    活動正式開始。
    金融經濟市場一場風暴自澳門即將席卷。
    而國內的普羅大眾依舊祥和安寧。
    暮色漫過鎏金柵欄時。
    斐言之正在陸司昂三進四合院改製的歐式莊園內看《生物基因編碼》。
    這片歐式與徽派園林對衝的莊園內，書閣懸於水榭之上，十二扇螺鈿屏風將波光濾成碎銀，給清冷蓬勃的人染上了一層溫潤。
    斐言之拂在書籍上的手腕露出內側淡青血管，像官窯冰裂紋滲進羊脂玉。
    因為沒出門，他隻隨意的穿著絲綢襯衣，此刻波光正潑在他霜色絲綢襯衫的褶皺裏。
    管家來的時候便看到那暖格內垂眸的人，一時忘記了腳步。
    清冷如天上月的人偏又溫潤柔和，此刻正垂眸，看的認真。
    他的俊美從來不是源自皮囊，而是來自靈魂的本質，無論任何人看一眼，便覺得他本該就是那永遠懸掛在天上的月亮。
    “小先生。”
    管家的出聲打破了斐言之的沉思，他微微抬頭，因為思緒還沉浸在漫天的知識裏眼神顯得有些茫然：“嗯，怎麽了？”
    管家無奈的看了一眼，走到一旁將投影儀打開。
    陸司昂的身影頓時顯現出來。
    斐言之看著畫麵裏一身黑色高定西裝麵色嚴肅的人沒忍住笑了一聲：
    “陸司昂，你有必要嗎？”
    這才多大一會兒。
    陸司昂臉上的嚴肅散了開，壓了壓緊繃的額角，看著暖格內的青年眉目露出寵溺的縱容：“我是考慮想讓乖乖你跟我一起來的。”
    但是被拒絕了。
    他能怎麽辦？
    斐言之一頓，搖頭失語。
    不想跟他掰扯這些。
    那種場合見過玩過就算了，有什麽好去的，說一句話都得拐十個彎，不是套別人就是被人套。
    他是真覺得挺沒意思的。
    陸司昂沒在意，隻安靜的看著琉璃格外意大利大理石廊柱攀滿忍冬藤，七重紗簾忽被穿堂風，掀起青年的霜色絲綢衣擺。
    連自己身處的是血腥與奢靡共存的美高梅都忘了。
    當生命成為草芥，金錢成為數字，人類對生命和情感的感知也被無限壓縮。
    所有事物都成為待價而沽的貨物的確很容易讓人迷失在人生的航途裏。
    陸司昂從前沒覺得這樣奢靡和冷血的舉動有什麽不對，但如今……
    “乖乖今天都做什麽了？”
    斐言之從書扉裏抬頭，隨口道：“沒幹什麽，吃飯，看書……”
    “哦，對，我去馬場看那幾匹汗血馬了，沒想到竟然是純白色的，倒是挺漂亮的。”
    斐言之這話其實完全是謙虛了，陸司昂花了大價錢弄來純白色純種汗血寶馬何止是漂亮。
    日光下，健美雄壯的馬匹一身純白如同雪銀一樣流光溢彩。
    劇烈運動時，雪銀被染紅，先是肉粉，然後是血水一樣的透徹紅寶石。
    美的奪目。
    因此汗血寶馬，尤其是純白色，千金難求。
    但陸司昂托著下巴，看著屏幕裏的人隻笑著道，“我想著，乖乖應該會喜歡。”
    現在看來倒也不枉他費功夫專門找來了。
    斐言之不知道，打了個哈欠，敷衍的點著頭，又沉浸入書海裏去了。
    陸司昂麵色柔和的看著黃銅地球儀在牆角投下經線狀的影，恰巧鎖住他擱在黃花梨卷草紋榻邊的腳踝。
    青年翻動書頁的食指——白淨細膩，指甲修得極短，唯有指腹殘留著極淡的鬆煙墨香。
    忍不住掩眉滾了滾喉結。
    又想起自己身在異鄉，莫名有些煩躁起來。
    真是……
    就不能消停一會兒！
    一群鬣狗，破事真多，耽誤他和乖乖貼貼的時間。
    斐言之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又看了一會兒，才收了書壓了壓眼睛，發現投影還沒關，有些無奈：
    “你不忙嗎？”
    陸司昂托著下巴看他：“忙啊。”
    斐言之：“……”
    忙還一直看著。
    “好了，你忙吧，我吃飯去了。”
    陸司昂聽著很想說一句，你吃我看著就行，但最終還是不得不歎氣點頭：“好，乖乖好好吃飯，我很快就回去。”
    斐言之沒回，啪的一下關了投影，隨後拎著書出了暖格。
    那頭的陸司昂慘遭黑屏，半晌，笑了一聲。
    乖乖這脾氣真是……
    不過真的是他太黏人了嗎？
    一旁靠在牆角的蘇子川早就想翻白眼了。
    陸司昂，你這戀愛的狐臭味兒都快溢出來了，趕緊收收吧。
    “下麵怎麽做？”
    他們已經取得了頓巴斯的煤礦權，接下來……    蘇子川沉默了片刻，“你接下來該不會還要做多雷神軍火公司吧。”
    陸司昂轉頭看他：“為什麽不呢？”
    蘇子川倒吸一口冷氣。
    做多軍火啊。
    無論多少次他都對陸司昂這種冷漠和蔑視而感到不適，在他的眼裏流動的不是生命和感情，而是草芥和數字。    “不知道你的小男友知道你都幹過什麽會是什麽表情。”
    陸司昂一頓，沉默了片刻。
    隨後低聲道：“他那麽幹淨的人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他的乖乖永遠開開心心，幹幹淨淨的就好。
    這些東西，就沒必要參與了。
    “走了，最後一場了。”
    馬上就能回家了。
    蘇子川點頭，跟上他的腳步。
    “話說，我之前也沒見你對你那小男友這麽上心，怎麽突然就……”
    陸司昂輕笑了一聲。
    是啊，怎麽突然就……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一直在等他呢。”
    蘇子川正欲開口，便聽到陸司昂低沉的聲音：
    “等他成為我想要的那個人。”
    他的愛，隻能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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