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師清從前在星命閣沒事的時候就喜歡通過星軌觀察人間眾生的百態，吃食之類的他自然也是會做的。
    雖然技術算不上多好，但自然能下咽，不至於弄成斐言之製造出的毒物。
    後來斐言之成年之後做的便少了，因為那時的少年對星命閣之外更感興趣，也少了很多口腹之欲。
    直到那場劫難……便再也沒做過。
    一念至此，沈師清忽然想起來了言兒說他重生是他做的，心裏個咯噔一下，不知為何有些發慌。
    “言兒，你老實告訴師尊，重生的代價是什麽？”沈師清仰頭看著眉目深邃的青年，眼睛裏滿是擔憂。
    他忽然意識到他這不是轉世，而是時光倒流。
    轉世尚且強人所難，非頂尖神族根本不可能，更別說時光倒流，這怎麽可能簡單。
    雖然他很想看看言兒的樣子，可如果這代價是言兒是無法承受的，他或許……寧願自己就這麽死了。
    斐言之聽著他的話，腳步未停，有些不屑的回道：“能什麽代價，我幫天道把神族宰了還不夠嗎。”
    “啊？”沈師清愣了下，轉而想起了後來的言兒。
    那般強大的實力，能屠殺神族好像也並無不可能，至於幫天道，好像也能解釋為什麽倒流了時間。
    可是……
    他仰頭抿唇斐言之，沒笑，一雙隻容納著對方的眼睛裏隻有心疼：
    “那這麽說來重生不應該隻有我一人嗎？言兒，那你呢？你後來……”
    死了嗎？
    他不敢相信那個未來。
    他的言兒能屠滅了神族，又是如何來到過去的。
    一個世界怎麽可能同時存在兩個不同時間段的人的，必然是……
    斐言之知道這種事情根本瞞不過他，把人放在榻上，平靜的道：“死了，就回來了，反正都一樣，無論哪個都是我。”
    沈師清看著低頭給他穿鞋子的青年抿了抿唇，手指忍不住揪著衣角問：“言兒你……怎麽死的？”
    不要是因為屠殺神族或者是因為他才……失去了生命。
    斐言之給他穿好鞋子，仰頭，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太無聊了。”
    “就想來找師尊了唄。”
    沈師清被斐言之逗的一笑，便聽到他解釋道：“屠殺了神族之後，我在星命閣當了幾百年的新天帝，天天都是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要不就是在人間到處玩兒，玩膩了，又實在煩，就給天道做了交換過來了。”
    沈師清知道這個世界是存在天道的，但也沒有對這番說辭生出什麽懷疑，微微鬆了一口氣，柔和又寵溺的道：“言兒你這性子這麽多年還真是一點都沒改。”
    瀟灑，自由，絕不慣著誰。
    斐言之起身坐在他身側，手指穿過羽衣，觸及肌膚，臉上帶著得寸進尺的張狂笑容：“那師尊是不喜歡？”
    溫熱的手指觸感清晰的不能再清晰，沈師清覺得自己的臉又燒了起來，卻也沒有阻止的想法，隻低了低頭，沒敢抬，誠實的小聲道：“喜歡的。”
    怎麽會不喜歡。
    他仰頭，看著斐言之，漆黑的眼睛裏像是有星星在閃，哪怕不好意思他還是認真的親了親斐言之的側臉，低聲回複：“言兒什麽樣師尊都喜歡。”
    小的時候喜歡，長大也喜歡。
    隻是以前是看著喜歡的孩子，現在……喜歡的人。
    沈師清發自內心的認為這世界上所有不喜歡他徒弟的人都白長了一雙眼。
    他徒弟多好啊。
    明豔的，漂亮的，真誠又自由。
    斐言之聽著卻忍不住搖頭好笑。
    沈師清真是……對他濾鏡八百米，主打一個百依百順。
    垂眸褪去他身上的羽衣，拿出一旁銀白色的法衣給他換上。
    沈師清這輩子還沒被人這樣赤裸裸的換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卻寧願強撐著也不願意拒絕。
    斐言之沒再逗他，快速穿好，拉著人坐在自己懷裏：“師尊是想待在這裏還是回星命閣？”
    漂亮老婆真的很軟，讓人把持不住啊。
    哎。
    太考驗他的耐力了。
    沈師清沒注意，認真的想著斐言之的問題，過了一會兒，抬頭看著斐言之有些遲疑的道：
    “如果回星命閣的話，魔界這裏怎麽辦？言兒你在大婚上屠殺了神，神族不會來算賬嗎？”
    斐言之聞言忍不住輕笑。
    “沒事，天帝都死了，本座倒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不想活。”
    沈師清一頓，有些無奈，但話裏話外分明就是寵著：“言兒你這性子越來越霸道了。”
    對此，斐言之表示這才哪到哪，於是恬不知恥的道：“所以這不是才要師尊管著嗎？”
    “不然萬一哪天我闖禍了怎麽辦？”
    沈師清搖頭失笑：“神族天帝都栽你手裏了，還能闖多大禍？”
    斐言之笑而不語，牽著他的手慢慢出了宮殿。
    紫色的月華灑落了一地，也覆蓋在兩人的身影上。
    斐言之一身紅底黑袍，被玉冠束起的墨發落在修長的身影上，一旁的沈師清則是一身白色的法衣，銀白色的流光綢緞被紫的月華渡上了一層迷離。
    幹淨溫柔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斐言之的人的身上。
    空曠的宮殿裏伴隨著兩人的離去隻剩下一道低沉又肆無忌憚的聲音擴散開來。
    “那可不一定，師尊。”
    他答應了賠他一場大婚，自然也要說話算話，他已經讓魔族去各個勢力送婚帖了，若是不長眼找錯了隊，又或者自命清高……
    可就怪不得他了。
    沈師清哪裏知道他這番打算，隻跟著斐言之離開魔界回到了星命閣，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恍如隔世。
    星命閣還是和他離開的時候一樣，寂靜又祥和。
    他料理的草藥長得好好地，旁邊的田埂上因為沒人管不知道是什麽草還開了幾朵紫色的小花。
    流水潺潺裏他養的幾尾錦鯉也悠哉悠哉的，院子裏那棵木棉樹正開的豔。
    他愣了愣，恍惚間仿佛看到了那個一身紅底黑袍肆意又瀟灑的少年輕飄飄的接過他的畫本子，隨後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笑意：“難為師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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